第五章 啤酒馆暴动(第8/9页)

行军队伍和警察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场近身搏斗开始了。行军士兵挥舞起安装有刺刀的步枪,警察则枪托与警棍并用。据指挥警方防线的中尉米歇尔·弗赖赫尔·冯·戈丁透露,当时有人开了一枪。“有个希特勒手下的人站在我左边只有半步那么近,用手枪朝我的头部开了一枪,”他回忆说,“子弹贴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打死了站在我身后的霍尔韦格警佐。接下来还没等我下令,我的人就一起开了火。与此同时,希特勒的人也开火还击。只用了二三十秒的时间就变成了常规战斗。”

半分钟的暴力对抗使警方有四人丧生。希特勒的队伍里伤亡更为严重,站在身边的马科斯·埃尔温·冯·舒伯纳-里希特(此人为希特勒的智多星),胸部挨了致命一枪。如果再向旁边偏上两英尺,那颗子弹就会打中希特勒。舒伯纳-里希特倒下时,他的手臂还紧紧地挽着希特勒的手臂,这一举动使希特勒这位纳粹领导人猛地一下摔向坚硬的人行道上。希特勒肩膀严重脱臼。在同一伙人当中,巴伐利亚最高法院法官特奥多尔·冯·德弗德滕阵亡时,外套衣兜里还装有一份希特勒制定的新宪法;戈林大腿严重受伤;希特勒的保镖乌尔里希·格拉夫多次挡住原本会击中希特勒身体的子弹,但是格拉夫最后幸存下来。除4名警察丧生外,希特勒手下13人阵亡,另有一名旁观者被乱枪打死。暴动结束了。希特勒已攻进了大门,但未能登堂入室,以失败告终。

鲁登道夫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枪战结束时,他直接走进警方阵地,被警方当场逮捕。这位自命不凡的德国军官里泰斗级人物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决不会再尊重德国军官的军服了。”

在一些随从的帮助下,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赫尔曼·埃塞尔语)40、已经受伤的希特勒朝着行军队伍后面走去。此时队伍早已打散了。他被送上了瓦尔特·舒尔茨医生驾驶的一辆黄色小汽车上。这位医生同情纳粹党,他参加这次游行活动就为了应对一些这样的不测事件。41甚至就在舒尔茨开车把他最新收治的那位病人接走时(希特勒疼得呻吟不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戈林正在音乐厅广场附近的一幢房屋里接受一位犹太医生的治疗。也许正是这位医生救了戈林的命。后来戈林被秘密地带出慕尼黑,经过短暂逮捕并在巴伐利亚州阿尔卑斯山区住院治疗之后,逃到了有许多暴动参与者藏身的奥地利。

不知希特勒是否考虑过出逃奥地利。虽然前往奥地利明摆着不是什么难事,然而由于希特勒肩膀受伤,要想穿越林区或山区一些无人看守的边境地带也并非易事。即使希特勒动过出逃奥地利的念头,也很快就把它放弃了。奥地利毕竟不是他的逃亡之地,而是他的家乡故土。一旦回到家乡,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为不利的是,一旦逃亡到这个由从前的奥匈帝国脱胎而生的小小偏僻共和国,就有可能在政界让人遗忘掉这位自比为现代拿破仑的人物。

希特勒当时更有可能在考虑最后的流放——自杀,而非跨越边境的流亡。自杀一直是希特勒的二号预备方案。当营救他的医生驱车向南奔往阿尔卑斯山区时,希特勒要求他掉转车头驶向斯塔菲尔湖畔的乌芬小镇。希特勒知道汉夫施丹格尔不久前在那里购买了一幢别墅。舒尔茨医生上前叩门。开门的人不是汉夫施丹格尔,因为他也逃到了奥地利。开门的人是他的妻子。

海琳·汉夫施丹格尔给希特勒的生活带来过欢乐,也带来过烦恼。海琳这位绝色美人拥有德美混血血统。普希·汉夫施丹格尔当年在纽约五号大街上经营艺术图书家庭生意时,海琳同他相遇了(那时他常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用餐的哈佛俱乐部里吃饭)。汉夫施丹格尔把海琳带回到她的祖辈们生活过的国度。42在那段时间里,汉夫施丹格尔经常带着希特勒光顾慕尼黑上流社会场所,在慕尼黑邀请希特勒到他的家里吃饭。希特勒对海琳产生了一种特殊好感。有一次汉夫施丹格尔走进客厅时,发现希特勒把头枕在海琳的腿上还对海琳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人照顾就好了。”海琳轻轻地责备希特勒,挪开了他的头。后来海琳对丈夫发誓说希特勒不适合任何女人。“请相信我,他绝对是个性别特征不明显的中性人。”43

眼下海琳又有机会来照顾希特勒,至少是暂时的,她无法赶走一位遭受剧痛折磨的朋友。对于发生在慕尼黑的事情,她略有所闻。随后她将希特勒安置在阁楼上的一个卧室里。希特勒在那里盖着两张“英国旅行地毯”(汉夫施丹格尔上大学时买的两张厚毛毯)度过了两天两夜。海琳警告希特勒说,警察肯定会来找他。于是他打算安排其他富有一些的朋友(贝希施泰因夫妇)把他接走。然而星期日晚上警察赶到了。据海琳透露,本来已经非常沮丧郁闷的希特勒此时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希特勒“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拔出左轮手枪,高声喊道:‘这就算走到头了。我决不会让这些蠢猪把我带走,我宁肯先开枪杀了自己。’”海琳眼疾手快,从希特勒手里夺过手枪扔进了跟前的面粉箱里。希特勒由于肩膀脱臼,活动不便,只好放弃抵抗。他认定自己就要离开,也许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于是他便开始写下一些指令,让海琳带给自己的同党。44其中一条最使人吃惊。对纳粹党来说极为不祥的一条指令是写给那位桀骜不驯的知识分子,《人民观察家报》主编阿尔弗雷德·罗森堡的:“亲爱的罗森堡,从现在起由你来领导这场运动。”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