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命所归

从面临死亡威胁,到其后摄政掌权,再最后篡位夺权,杨坚用极短的时间,完成了人生的多次跨越,以至于后世的李世民在读到这段历史时,都不禁酸溜溜的表示——杨坚光会欺负孤儿寡母,幸运已极,算何能耐?

但是,运气好还有另一个好听点的词——天命所归。

真正的强者,永远是能把握机会的人,杨坚便是如此。

国丈的力量

出藩,确实是自保的良策,然而,于杨坚而言,他所希求的又何尝只是自保呢?从小到大,从智仙神尼到术士赵昭、来和,几乎所有相面的术士,都说他有天命,然而,从宇文护时代到宇文赟时代,他却总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天命又在何方呢?此次“出藩”,他还有机会去实现那个所谓的“天命”吗?

杨坚心乱如麻,然而,隐隐的,他觉得留在京城会有机会,正如他对宇文庆所说的那样,宇文赟“自剪羽翼”,“不能及远”。于是,杨坚决定冒最后一次险,他要在长安等一等,如果实在没有机会,再行出藩。

在被任命为扬州总管后,将要出发前,杨坚推说有足疾,不能马上起行。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实在是一次恰到好处的“足疾”。

五月十日,宇文赟一如平常,带着双倍量的仪仗队,前呼后拥的,前去天兴宫。不同平常的是,到了次日,宇文赟突然身染重疾,仅十天左右的功夫,居然就要不治,御医百般救治,居然毫无收效,病势发展之快,连他自己都毫无准备。

五月二十二日,宇文赟终于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赶忙下诏,令五位亲王(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速速回京。

此时,宇文赟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儿子宇文阐年幼,没有宇文家族几位亲王的力量,可能要出大事,但是,可惜,晚了,太晚了,五位亲王的封国大多在原北齐境内,往返尚需时日,宇文赟已经等不到他们抵京了。

五月二十四日,宇文赟知道自己病体不支,可能等不到几位亲王了,只能征召两个宠臣刘昉和颜之仪入宫,草拟遗诏,交待后事。等到两位奉诏匆匆前来,宇文赟居然已经喉咙嘶哑,说不出话来了。

刘昉同志,平时靠着他的察言观色,在宇文赟面前颇是得宠,然而,眼看老大病势沉重,刘昉也不免担心起来——老大要是完了,他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呢?思来想去,刘昉认为,不能继续坐视了,得尽快动手——找张长期饭票啊。

于是,刘昉赶紧找了几位同党,包括郑译、柳裘、韦谟和皇甫绩几个,合计一下,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如何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此时,郑译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一个名字——没错,当今的国丈,他的老同学,前几天还跟他一块喝酒求他办事请求出藩,如今却因“足疾”未能成行的杨坚!只有杨坚这样的身份——国丈;这样的政治根基——老爸是十二大将军之一,岳丈是八大柱国之一;这样的威严——深沉严重,虽至亲无敢狎也;才有可能摆得平局势;同样,也只有杨坚上位,他们几个才有机会继续执掌大权。

刘昉立即表示赞成,而其余几个,自然也无异议,于是立即派人去请杨坚。

此时的杨坚,对北周宫廷的剧变还一无所知,在宫内派人来请他时,他满腹狐疑,一头雾水,但机不可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宫里走。

走到宫内的永巷东门,杨坚偶然间碰到了他的老朋友——术士来和。杨坚就像碰到了救星一样,要来和帮他测一测,此去宫中是吉是凶。来和语调非常轻松,连声道喜:“公骨法气色相应,天命已有付属。”

“天命已有付属”这样的话,杨坚听了无数次了,但从没有一次应验过,但是,病急乱投医的杨坚,此时也只好“宁可信其有”了。

到了宫内,此时焦急等待杨坚多时的郑译和刘昉等人立即迎上前来,将如今的局势和盘托出,并表达了他们的意向。

此时的杨坚的内心,自已是波涛起伏,“天命已有付属”这六个字,来来回回的在他的脑海里滚动,他明白,自己等了这么多年,苦熬了这么多年,机会终于他妈的来了!但是,杨坚毕竟定力过人,即便内心已经大喜过望,表面上看,依然是诚惶诚恐,接连表示推脱——这是中国政治人物的常态,欲拒还迎的路数。

杨坚有功夫演戏,但刘昉却没心思跟他干耗了,当即直接了断的挑明:“公若为,当速为之;公若不为,昉自为也。”(要干就干,要不我自己干了)一旁的柳裘也附和道:“时不可再,机不可失,今事已来,宜早定大计。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如更迁延,恐贻后悔。”(赶紧的,等黄花菜凉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杨坚一看箭在弦上,也收起了那套假谦虚,立即拍板——说干,咱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