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图和宋辽战争(第2/3页)

在宋代统治者讲求阵法的鼓励下,诸将纷纷创制阵图,如1001年王超援灵州,上二图,其一遇敌即变而为防阵,其一置资粮在军营之外,分列游兵持劲弩,敌至则易聚而并力。(18)1036年洛苑使赵振献阵图。1041年知并州杨偕献龙虎八阵图。青州人赵宇献大衍阵图。1045年右领军卫大将军高志宁上阵图。1051年泾原经略使夏安期上弓箭手阵图,1055年并代钤辖苏安静上八阵图,1074年定州路副都总管、马步军都虞侯杨文广献阵图及取幽燕之策。这个杨文广就是宋代名将杨六郎的儿子,也就是为人所熟知的穆柯寨里被俘的青年将领杨宗保。(19)

在作战时,选拔骁将作排阵使。如976年攻幽州,命田钦祚与郭守文为排阵使,钦祚正生病,得到命令,喜极而死。1002年周莹领高阳关都部署,为三路排阵使。1004年澶渊之役,石保吉、李继隆分为驾前东西都排阵使等。(20)

由于皇帝事先所制阵图不可能符合客观实际情况,统军将帅又不敢违背节制,只好机械执行,结果是非打败仗不可。1075年宋神宗和朝廷大臣研究对辽的和战问题,张方平问宋神宗,宋和契丹打了多少次仗,其中打了多少次胜仗,多少次败仗,宋神宗和其他大臣都答不出来。神宗反问张方平,张说,“宋与契丹大小八十一战,惟张齐贤太原之战,才一胜耳”。八十一仗败了八十次,虽然失于夸大,但是,大体上败多胜少是没有疑问的。打败仗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主观主义的皇帝所制阵图的罪过。

相反,不凭阵图,违背皇帝命令的倒可以不打败仗。道理是临机应变,适应客观实际情况。著例如979年满城之战,李继隆、赵延进、崔翰等奉命按阵图分为八阵。军行到满城,和辽军骑兵遭遇,赵延进登高瞭望,敌骑东西两路挺进,连成一片,不见边际。情况已经危急了,崔翰等还在按图布阵,每阵相去百步,把兵力分散了,士卒疑惧,略无斗志。赵延进、李继隆便主张改变阵势,把原来“星布”的兵力,集中为两阵,前后呼应。崔翰还怕违背节制,万一打败仗,责任更大。赵延进、李继隆拍胸膛保证,如打败仗,由他两人负责。才改变阵势,兵力集中了,士卒忻喜,三战大破敌军。这里应该特别指出,赵延进的老婆是宋太宗尹皇后的妹子,李继隆则是宋太宗李皇后的兄弟,两人都是皇帝亲戚,所以敢于改变阵图,转败为胜。(21)另一例子是1001年威虏军之战。镇、定、高阳关三路都部署王显奉诏于近边布阵和应援北平控扼之路。但辽军并没有根据宋真宗的“作战部署”行事,这年十月入侵,前锋挺进,突过威虏军,王显只好就地迎击。刚好连日大雨,辽军的弓以皮为弦,雨久潮湿,不堪使用,王显乘之大破敌军。虽然打了胜仗,还是忧悸不堪,以违背诏令,自请处分。宋真宗亲自回信慰问,事情才算结束。(22)

前方将帅只有机械地执行皇帝所发阵图的责任,在不符合实际客观情况下,也无权临机应变,以致造成屡战屡败,丧师辱国的局面,当时的文臣武将是很深切了解这一点的,多次提出反对意见,要求不要再发阵图,给前方统帅以机动作战的权力。例如989年知制诰田锡上疏说:“今之御戎,无先于选将帅,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以阵图,不须授之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无不成功,无不破敌矣……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以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旨,以此制胜,未见其长。”(23)999年,京西转运副使朱台符上疏说:“夫将帅者王之爪牙,登坛授钺,出门推毂,阃外之事,将军裁之,所以克敌而制胜也。近代动相牵制,不许便宜。兵以奇胜,而节制以阵图,事惟变适,而指踪以宣命,勇敢无所奋,知谋无所施,是以动而奔北也。”(24)1040年三司使晏殊力请罢内臣监军,不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25)同时王德用守定州,也向宋仁宗指出真宗时的失策:“咸平景德(时)边兵二十余万,皆屯定武,不能分扼要害,故敌得轶境,径犯澶渊。且当时以阵图赐诸将,人皆谨守,不敢自为方略,缓急不相援,多至于败。今愿无赐阵图,第择诸将,使应变出奇,自立异功,则无不济。”(26)话都说得很透彻,但是,都被置之不理,像耳边风一样。其道理也很简单,一句话就是统治者对爪牙的不信任。最好的证据是以下一个例子。922年盐铁使李惟清建议慎擢将帅,以有威名者俾安边塞,庶节费用。宋太宗对他说私话:“选用将帅,亦须深体今之几宜……今纵得人,未可便如古委之。此乃机事,卿所未知也。”(27)由此看来,即使将帅得人,也不能像古代那样授权给他们,而必须由皇帝亲自节制,阵图是节制诸将的主要手段,是非要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