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权力于世人来说,是催情剂和不老药(第3/4页)

日月凌空谓之“曌”,这个字也成为她名字的专用字。在宣布改名为“武曌”的同时,武则天下令将“诏书”的“诏”改为“制”,因为“诏”、“曌”同音,需要避讳。其实“制”与高宗李治的“治”也是同音,但李治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载初元年(公元690年)正月一日,武则天再次穿戴上了象征天子之尊的衮冕,在万象神宫举行祭奠大礼。

随后,武则天在侍女们的簇拥之下登上洛阳宫正门的殿楼,接见文武百官。

这是一个雪后放晴的清晨,洛阳城中的树木、街巷和房舍上依然是一派银装素裹。在庄严肃穆的鼓乐声中,盛装的朝臣官员早已在宫外的广场上一字排开,肃然而立。

武则天缓步登上宫殿的台阶,仰首望向远处重重叠叠的宫墙门楼和苍凉如烟的树木。她有些恍惚,一度忘了自己置身于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这一刻,她仿佛正在遥远的巴蜀利州,跟着母亲杨氏前往道观访仙求神;又好像一个人艰难地行进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湿漉漉的空气中有着无尽的乡愁;恍惚中,她又感到自己正在感业寺中的水井边梳洗,沉闷的木鱼声送来禅院里桂花的清香……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异族女子置身于李唐王室,而是名正言顺的武氏。她顺势又推出了《改元载初赦文》,文中写道:“天平地成,淳风启千年之运;乐和礼备,宝祚隆三圣之基。”也就是说,武则天在高度赞扬和肯定高祖、太宗、高宗的圣德时,不忘隆重地推荐自己。

从垂拱五年(公元689年)元旦到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正月,武则天并没有急于登上那一步之遥的权力巅峰,她似乎再次陷入了令人茫然不解的等待之中,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在故意推迟一场盛筵的到来。

武则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让自己的身份更加合法化和最大化。高宗遗诏传位的中宗李哲、傀儡皇帝睿宗全部靠边站。

武则天代子临朝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成了直接承继三圣。

武则天现在只需要一个依据,一个助推女人也有资格登基为帝的理论依据。历史上的亡国之君大多不得善终,对大周来说,李哲无疑是唐朝的亡国之君。

他在当皇帝时,就已经被武则天所挟持,是幽于别殿的傀儡皇帝。只因他是武则天的亲生之子,所以才没有走上死亡之路。

不过,如今已改朝易姓,是武家的天下,他这个易姓人终究会成为武氏的眼中钉。

根据中国传统的皇帝制度,皇帝的继承人是皇储,而法定官称则是皇太子。

武则天现在将李哲革了命,又将他降为“皇嗣”,这种史无前例的官称,无异表示他仅是皇帝的子嗣,不是法定的“皇太子”,也就暗示武则天未必肯让这个废帝当大周的皇太子。

儒家教义严厉谴责女人执政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道家被李唐皇族尊为祖先,可利用程度有限,剩下的只有佛家了。

武则天为了自己所谓的“天命”,神秘玄妙的命运观,为了使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子,强说自己的先人是周武王,并以“复兴大周”的堂皇名义,巩固自己天命神授的尊贵地位。武则天不想背上篡唐的丑恶之名,只想打破女人不可君临天下的千年铁律。

身为权力的独裁者,武则天已掌握三十余年的政治实权。其间,她彻底整肃反对势力,建立起世人对自己的信心,并将周朝的国都洛阳,视为神都。效仿周制建明堂,作为与百官论政之所,并定其名为颇有道教色彩的“万象神宫”,企图淹没儒教的色彩。

对武则天来说,她现在所缺少的,就是能够一举粉碎女人不可为君称帝的金科玉律,缺少那片具有宗教性神秘色彩的灵云,好让武则天能乘着这朵云,直接飞升到昊天之上。

武则天将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了她的男宠薛怀义。武则天之所以如此宠爱一个江湖卖艺之人,正是看中了薛怀义身上那股不受儒家教条束缚,种种想法都能以现实为着眼点的草根特质。

武则天深思熟虑之下,认为利用社会上盛行的佛教信仰,不失为上策。唐朝自称道教的教主老子为祖先,在建立新王朝时,借以增强自己的力量。高宗时候,更献给老子太上玄元皇帝尊号,且亲录老子的《道德经》,并命令全国每个家庭皆须备有一部,如此还不满足,更将其列为科举的考试科目。

若想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武则天所要做的就是排斥受李唐宗室一直保护的道教,代以自己奖励保护的佛教。薛怀义找到了洛阳的高僧,东魏国寺的主持法明。法明就是先前奉太后武则天之命,教导薛怀义佛法之人。

法明听完薛怀义的一番解读之后,表示赞同。这么做既可以博取武则天的好感,也可以扩大佛教的影响力,如果成功,佛教地位可以就此超越道教。消息传来,和尚无心念佛,天天都在琢磨:如何能让武则天夺得三教之首的尊号,全天下的佛教徒都在拼命翻书找依据。虽然武则天是女人,但性别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