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日之域中,谁家之天下(第2/6页)

但武则天却不这么想,长安毕竟是李唐的根据地,也是反武势力较为集中的地方。她决定长期滞留洛阳,另外开辟一个根据地。按照武承嗣与武三思的想法,李唐皇族成员中谁的地位重要,就先将其拿下马。此时李哲被安置于房州,李旦已被安置于别殿,下一轮打击的对象锁定于韩、鲁两王。

武则天一边重用武氏成员,一边打压李唐皇室成员。在这连环杀招之下,裴炎集团与武氏家族的矛盾,便愈加明朗。许多重要的朝中大臣,开始对武则天的临朝称制采取批判态度。

整个帝国处于江山易主的非常时期,各方面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武则天还是不愿意与长安那帮老臣们见面,如果被他们束缚住了手脚,她将会难以挣脱。于是,她派睿宗李旦去办高宗的丧事,护送高宗的灵柩西返长安,也借此考察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恭顺。她只交代了一句,葬礼要搞得隆重,要超越一般君王的葬礼。

武则天没有返回长安,仍是坐镇东都洛阳,继续处理国事,政府班子里的主要人员也留在洛阳协同理政。睿宗一路护送高宗的灵柩返回长安,正式下葬于乾陵。

埋葬了高宗,封存了实录,武则天也随之把往昔的记忆一同尘封。

几十年恍惚如梦的宫中岁月,小心翼翼地婉转承欢,几乎是一步一叩首才走到了今天。武则天并不想再频频回顾往昔的屈辱与辛酸,在今后的日子里,她的命运将由自己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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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西北天空升起一颗不祥的彗星,天下人心惶惶,都在议论女主当政,惹恼了上天。

紫帐中的武则天丝毫不为之所动,相信命运,还不如相信自己能够逆天改命。

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武则天前进的步伐,无论是天上的凶星,还是朝堂首席宰相裴炎等人的劝谏。

李旦被置于无权地位,已经使得裴炎集团深深地失望。在临朝称制之后,更让裴炎集团人人自危,因为武氏家族的地位正扶摇直上。

如果临朝称制以后,武氏家族的势力不发展那么快,裴炎集团还保持着往日的权势,裴炎等也许对武则天不会那么激烈地反对。问题是,武承嗣等诸武的发展,太咄咄逼人了,裴炎等受到冷遇。进入宰相班子的武承嗣成了裴炎集团的头号政敌。

自高宗朝末年以来,宰相班子几乎是裴炎集团一手把持的独立王国。裴炎曾为控制这个王国而奋斗多年。以前,他甘冒嫉贤之名以排除裴行俭,甘冒天下之大不韪配合武则天废黜中宗李哲,排挤韦玄贞,目的都是为了控制宰相班子。他不能让宰相班子中有异己分子存在,他不能坐等武氏集团的权力再这么发展下去。

太后临朝,诸武用事,东都改名,官职变易,一切都传递出一个信号——要变天了。武则天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一方面大封诸武,一方面对李家子孙大加贬谪。武则天这么做,使李唐宗室子弟和朝廷旧臣们的心中早已布满了愁云。他们惊慌失措,唯恐厄运会随时降临到自己身上。背地里,他们也常常大发牢骚,盘算着自安之计。

一个月晦星稀的夜晚,在距离东都洛阳一千七百里外的水陆交通要地扬州,几个愤怒的失意者秘密聚集在一起。他们是:李敬业、李敬猷兄弟、唐之奇、骆宾王、杜求仁、魏思温。他们都是被贬者。

这些人或为名臣之后,或曾为内官。像李敬业兄弟是大唐开国元勋李勣(徐懋功)的孙子,杜求仁叔父是赫赫有名的唐廷大臣杜正伦。他们有值得骄傲的家世背景,也有过春风得意的人生经历。而现在,他们落魄了,失意了,有的已丢了官职,与普通百姓无异。

他们是偶然在扬州相遇的,但相同的境遇、一致的政见,使他们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让他们成了政治上的同路人。

他们经常在一起议论时政,发泄心中的愤懑;他们抨击太后专权,讥讽诸武用事,也因中宗被废而大鸣不平。他们以李唐皇室旧臣自名,认为太宗皇帝开创的帝业已经落入武则天的手里,国运危在旦夕,亟待大唐的忠臣赤子拯救匡扶。

李勣死后,李敬业袭爵英国公,历任太仆少卿、眉州刺史。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李勣病情继续恶化,在他病重期间,他只服用高宗皇帝派人送过来的药,就连家里请来的医生也一律不见。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李勣曾在家中大摆酒宴,对自己的弟弟李弼说:“人总是要死的,我今天故意宴乐,是要趁此机会和子孙们交代一下。我亲眼看到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他们都被后辈连累,所以希望你们细加观察,如果有人操行不端,结交那些朝中人士,参与朝政,马上打杀,然后奏之朝廷,以免连累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