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风月撩人的死亡游戏(第2/6页)

东宫是未来储君居住的地方,有着严密的护卫措施。保障太子安全的军事系统是十率府,东宫十率府是唐府兵的重要组成部分。按照唐制,东宫设立十率府,仿国家军事十六卫建制,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调度。

这次在太子李贤的宫中搜出数百副铠甲,且于马坊中查处,确实让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东宫拥有一定量的甲胄器仗实属正常,但兵器有专门的机构管理,且有严格的管理制度,绝不是放在马厩里储藏的。兵器由卫尉寺长官卫尉卿先登记造册,再由下面的武库署保管。如果遇到突发事件,再由武器署按照所需数量向武库署领用,用过以后再由武器署交给武库署保管。

太子李贤将这些兵器藏于此处,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小耳闻目睹宫中许多政治斗争引发的血腥事件,深知母后做事之果决,手段之狠辣。李贤被召回洛阳东宫后,一直处于武则天的严密监控之下,高度惶恐不安的状态让李贤体会到生存之艰难。

太子李贤这时和武则天的关系已经很紧张,面对势力强大、威严无比的母后,处于被动局面的李贤内心的惶恐越来越强。或许是为防不测之用,他才做了如此愚蠢之事,私藏数百件甲胄、刀枪于东宫马厩中。

根据大唐律法,任何人不得私藏甲、弩等兵器,违者将被处以极刑。李贤面对从东宫马厩搜出的这些实证,只能无以言对。

当太子洗马刘讷言看见禁军们从马厩里拖出了许多涂了油脂的盔甲刀枪,他也错愕万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太子私藏兵器的秘密。因为数量不多,不足以造反。更何况身为太子,地位显赫,离登基皇位已经不远,没有必要犯险谋反。

此时此刻,太子李贤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平日里那个口口声声要追随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赵道生出卖了自己,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忠义恩情可以让人信任?他观望着马厩的动静,长时间地沉溺于悲伤之中。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到了该谢幕的时刻。

太子李贤那张英俊的面庞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之下苍白似雪,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仰天发出一声短促而悲怆的笑声,转身对太子洗马刘讷言说:“母后果然下手了,事已至此还有别的办法吗?”

刘讷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秋日天空,泪水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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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应有武器的地方搜出了武器,一定有造反的嫌疑,不容争辩。要坐实太子谋反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几个主审宰相互相串通起来做一场局,就算是高宗李治也只能徒唤无奈。武则天要拿下太子,首先要拿下参与主审的宰相们。案发前宰相班子里实际有八个人,他们分别是: 

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同三品刘仁轨; 

侍中兼太子宾客郝处俊; 

中书侍郎、同三品兼太子右庶子李义琰; 

中书侍郎检校左庶子、同三品薛元超; 

黄门侍郎、同三品裴炎; 

黄门侍郎、同三品崔知温; 

侍郎、同三品王德真; 

太子左庶子、同三品张大安。 

武则天考虑的是,到底挑选谁去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把这个案子办成无法翻供的铁案,能够堵住芸芸众生之口。武则天在心里来了一次排除法。刘仁轨、郝处俊、李义琰是朝中最为执着的反武派人士,大有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太子左庶子张大安更不用说是太子李贤的人,曾经和太子李贤一起编注《后汉书》,警示武则天。

崔知温是官场老油条,通常情况下,这种人做事的原则是两边不得罪,要从他身上轻易打开缺口,又谈何容易?

王德真在案后便被罢免相职,武则天在当时很难拿他当自己人看待。

经过一番挑选,武则天最后将宝押在了薛元超和裴炎这两位新近提拔上来的宰相身上,让他们会同刚由宰相降为御史大夫的高智周来共同主审。

高智周是薛元超推荐并提拔上来的,在他们三个人中间,他的级别是最低的,也是干活最不卖力的甩手派。高宗皇帝将其换了个岗位,右散骑常侍。但高智周是铁了心不愿意再给别人当枪使,也不愿意再做官。高宗虽然极力挽留,但怎奈对方去意已决。

高智周不愿参与定罪太子一事,只好用辞职以示清白。他的人格受到高宗李治的褒扬,也从另一侧面反映出高宗偏爱太子的现实。高宗的立场如此明显还是不能保护太子,显示出大权旁落的疲态。 

再来说说薛元超,他应该算初唐时期著名的才子,当时的文坛领袖,曾经引荐推崇过初唐四杰和陈子昂,此人在唐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因为薛元超曾经与李义府和上官仪有过交往,受二人牵连,遭到两次流贬,他的身上似乎有依附权威的个性。他曾经对外宣称,自己这一生有三大憾事:一憾没有高学阶,不是进士出身;二憾没有家族背景,不得娶五姓女;三憾不得修国史,人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