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延年、桂世茂: 政治风浪中的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第6/9页)

。王仲良竭力保护他,但后来实在保不住,他还是被拉到所里大会上被批判了一次。赵承嘏呢,这位老先生被批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药物所本来在武康路,他的家也在那儿,后来要把药物所迁到岳阳路去,他说:“药物研究所的牌子不能动,得跟着我,药物研究所的章也不能动。”这大概是一句气话,但在那个气氛下,这样的态度,那还得了!群众非得要批判他,大小会批判。受冲击最严重的是植物生理研究所,基本上是家里全部关门,过去实验室的工作全部停止,都下乡去总结丰产经验。

这个阶段,分院除建立科技大学、科技中专实验工厂外,还和上海市联合筹建了原子核所、电子学所、力学所、计算技术所、技术物理所等16个新的研究所。这批新研究所后来对于发展新技术还是起了相当大的作用的。所以这个阶段,我觉得是有失有得。得的方面,刚才已经提到,确定了一批对国防、国民经济以及科学前沿有重大意义的课题,而且取得了一定的突破。后来这些研究后来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比如说“两弹一星”方面,冶金所吴自良领导的研究室搞出了甲种分离膜,有机所搞出了氟油和耐强腐蚀的材料,硅酸盐所搞出了温控涂层。

熊:失的方面您也能总结一下吗?

巴:失是很明确的。就是不断折腾,乱提口号,大轰大嗡,违背科学规律,瞎指挥,有些专家受到批判。从政治上讲,虽然保护了科学家,没有在科学家中划右派,但在那个总的政治气氛中,科学家是受到压抑的,这从以后神仙会的鸣放中可以看出来。在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学术民主、自由讨论。决策时更没有充分听取专家的意见,经常是党政干部瞎指挥。技术革新、技术革命,搞什么管道化、自动化、超声波,把实验室中原有的设备都打乱,对于这些做法,专家都是有意见的。

熊:王仲良当时是不是头脑也有点发热。

巴:他也不能完全摆脱当时的气氛。

神仙会和《科学十四条》

熊:请您先介绍一下神仙会的情况。

巴:这段请老桂讲吧,他写过这方面的文章。

桂:1960年以后,科学家的意见很大。因为要大跃进,要理论联系实际,他们原来的许多研究课题都改了,结果做不出什么东西,他们的积极性受到挫折,怨气比较大。王仲良经常在科学家那里转来转去,他了解不少情况。1960年底党内又搞整风,为了做好这个工作,他经过与分院其他领导交换意见,决定用“神仙会”的方式,先让科技人员向党提意见,揭露矛盾之后,再转入党内整风。

巴:这个做法也得到了上海市委领导的认同。在分院党内基本统一认识之后,王仲良向当时上海主管科学工作的市委书记处书记刘述周同志汇报。刘述周同志赞成这个做法。他还下来对科学家做过动员。

熊:“神仙会”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先小组开会……

桂:主要是小组开会。高级研究人员的小组和中级以下研究人员的小组分开,重点主要集中在高级研究人员的意见上。

熊:先在小组里提,然后汇集到大会里?

桂:不,直接汇集到我们这儿来。记录也没有的。就靠党员干部用脑子记,然后汇报上来。

熊:为什么不做记录?

桂:有顾虑啊,一记录他们就不说话了。没记录,说话才自由。

熊:后来不是编成了六大本汇报材料么,不记录,那些材料是怎么出来的?

桂:那是根据汇报的记录整理出来的。

巴:所里的党委书记、总支书记、党员副所长或者普通党员听了大家发言,用脑子记下来,每天汇报,汇报时是有记录的。

桂:汇报时有详细的记录,哪个人说了什么话,他拍没拍桌子,是否站起来了,这些都有很具体的记录。那些汇报的人多半是党员,脑子很好,记忆力很好。

熊:科学家知不知道有人在做这样的汇报?

桂:先不知道,“文化大革命”时知道了。

熊:“文化大革命”中你攻击我,我攻击你,把以前的“反动言论”以及相关文字材料都给捅出来了?

桂、巴:对,对!

熊:提意见前,是不是科学家提了这样要求:我发言是可以的,但不能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