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漫湘江(第2/13页)

蒋介石在给何键和白崇禧的电报中充满了怒不可遏的诘问:

迭电固守河流,阻匪窜渡,何以全州沿至咸水之线并无守兵,任匪从容渡河,殊为失策。窜渡以后,又不闻我追堵各队有何处置,仍谓集结部队,待机截剿。匪已渡河,尚不当机立断痛予夹击,不知所待何机?可为浩叹。为今之计,唯有一面对渡河之匪,速照恢先[刘建绪]、健生[白崇禧]所商夹击办法,痛予歼除;一面仍击匪半渡,务使后续股匪不得渡河,并照芸樵[何键]预定之计划,速以大军压迫。匪不可测,以迟滞匪之行动,使我追军得以追击及兜剿。总之,窜匪一部漏网,已为失策,亡羊补牢,仍期各军之努力,歼匪主力于漓水以东、四关以西地区也。前颁湘水以西地区剿匪计划,已有一部之匪西窜,并望即按计划次第实行,勿任长驱西或北窜为要。

在蒋介石的催促下,国民党军开始迅速向湘江渡口推进。但是,令蒋介石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二十八日,桂军第七军第二十四师覃连芳部到达了新圩以北地区,准备在中央红军“大队伍”的侧后发动攻击。在前出至攻击阵地的路上,桂军突然发现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一支部队,紧张了一阵子之后,才辨明那是薛岳派出的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的一个营。本是“友军”的两支部队乍一相逢就分外眼红,桂军长官白崇禧多次向桂军官兵灌输要坚决“拒中央军于广西之外”,于是,桂军根本就没想还要请示上司,毫不犹豫地就向中央军开火了。双方交战了一个小时,结果周浑元部的这个营全部被桂军缴了械。事后这个营的长官解释说,他们堂堂的中央军不是在向桂军投降,而是以为向他们开火的是红军主力部队。

战斗进行的时候,桂军第十五军军长夏威和参谋长蓝香山就在附近观战。

中央军的一个营被桂军缴械之后,周浑元部反倒派人来向桂军道歉,反复说明中央军是来寻找红军作战的,根本没有进入广西的意思。但是白崇禧还是不放心,他专门与湘军第十九师师长李觉通个电话,核实中央军的真实意图,李觉说“薛岳的部队已经沿着黄沙河向湖南方向去了”,于是这场“误会”最终以桂军把缴获的人和枪还给中央军方面了事。

全州,位于中央红军军委纵队即将渡江的通道的右翼,湘军刘建绪部的两个师先于红一军团到达了那里,这使红一军团的阻击阵地被迫建在了觉山的脚山铺一带。这里向北距离全州十六公里、向南距离界首三十公里,与湘江并行的一条公路从这里穿过,公路的两侧是起伏的丘陵。虽然地形并不适合展开阻击战,但此时红一军团只能选择这里了。

担任阻击任务的二师刚刚挖好工事,湘军就开始了试探性攻击。从湘军设在山上的炮兵阵地发射的炮弹暴雨一样落在红军的阵地上。从衡阳机场起飞的飞机也到达了脚山铺上空,开始俯冲投弹。如此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红一军团的官兵也不多见,这种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的攻击,令挖了一夜工事还没来得及休息的红军官兵骤然紧张起来。接近中午的时候,湘军发起了地面攻击。红一军团指挥员从望远镜里看去,冲击上来的湘军黑压压一片——“像蚂蚁一样,把整个山坡都盖满了。”红一军团各团的阵地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因为红军官兵的弹药十分紧张,缴获来的子弹几乎都给了机枪手,普通官兵手中的步枪子弹全部是红军兵工厂制造的“土弹”。为了节省弹药,红军有这样一条规定:不到步枪的有效射击距离内,任何人都不准开枪。

湘军成群地往山坡上爬。红军阵地上的沉默让他们产生了误会,他们认为在猛烈的炮击和轰炸中,红军已经丧失了战斗勇气。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就要接近红军的阻击阵地时,红军突然间开火了。

虽然二十八日攻击红一军团阻击阵地的湘军只有两个师,但在兵力、火力上与红军比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敌人的炮弹很快就把红军仓促修筑的工事炸塌了,巨大的爆炸声把阵地上的不少官兵震得耳鼻出血。虽然湘军的攻击被一次次击退,但是敌人依靠着兵力充沛,前面的撤下去后面的接着冲上来,一轮接着一轮,双方多次发生近距离的搏斗,厮打声在整整一个白天几乎没有间断。

在通道左翼的新圩方向,战斗几乎同时开始了。新圩距离湘江渡口七十公里,扼守着通向湘江的一条公路,是桂军向北攻击湘江渡口的必经之地。公路的两边是长满杂草的丘陵,丘陵的后面就是一片平川。在这里设置阻击阵地,是没有退路的绝地。红三军团的前卫部队五师奉命在这里阻击桂军,军团长彭德怀给五师师长李天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在这里坚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