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国的出版自由(第3/5页)

在美国,既没有颁发给印刷业者的许可,也不要求报刊进行注册,履约保证也尚属未知。

因此,创办报刊既简单又容易;只要有几个[10]订阅者,就能够让报刊从业者支付他的开销。所以美国的定期期刊或者半定期期刊的数目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最文明进步的美国人把报刊影响力小归因于出版的力量的极度分散化。它是美国政治学的一项公理:中和报刊影响的唯一方法是增加报刊的种类。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尚未在我们法国得到推广。我不难理解那些想要借助报刊进行革命的人尝试使报刊仅有几个强大的机构;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现存秩序的官方支持者和现存法律的自然支持者相信集中报刊能够减弱报刊的影响力。在我看来,欧洲各国政府似乎在用中世纪骑士过去用来对付敌人的方法来对付报刊。它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得知集中是一种强有力的武器,而它们想将其用于应付它们的敌人,无疑是为了在抗击敌人的时候获得更大的荣耀。

在美国,几乎没有一个小镇没有自己的报纸。不难理解的是,在这么多的争斗者之间,既无法建立秩序也无法建立统一的行动。因此,每个人都自树旗帜。在联邦,不存在所有政治报刊联合起来支持或者反对政府的情形,而且它们攻击或者维护政府时也有很多种不同的方法。因此,美国报刊无法建立能够冲击或者淹没最牢固的堤坝的舆论波潮。报刊影响力的分散还产生了另外一些明显的作用。因为创建报刊非常容易,所以人人都可以办报。另外,竞争意味着任何报刊都无法获得巨大的利益;这使拥有非凡才干的实业家不会涉足这类事业。即便报刊是财富之源,但由于报刊数目过多,并非所有报刊都是由有天分的文人管理。因此,总的来说,美国的报刊从业者的[社会]地位不高,他们仅得到了最基本的教育,这导致他们的想法往往是庸俗的。现在,所有事情都是由多数制定规则,它制定每个人都应当遵循的某些行为守则。这些共同的习惯被称为宗旨[11],因此有律师业的宗旨,法院的宗旨。在法国,报刊从业者的宗旨是用激烈的,但往往是高尚而雄辩的方式谈论涉及国家重要利益的事情;如果它并非总是如此,那是因为一切规律皆有例外。在美国,报刊从业者的宗旨不是以理服人,而是以粗糙的、自然的、单刀直入的方式刺激他们所反对的人的情绪,甚至揭露他们的弱点和毛病[揭露国家的秘密和名人的风流史]。

应当对这种滥用思想表示惋惜。以后,我将有机会探讨报刊对美国人民的爱好和道德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但我要重申的是我现在只探讨关于政界的问题。你无法隐瞒的事实是这种出版许可的政治影响曾间接地促进了公共安宁的维持。因此,已在同胞们的思想中占有地位的人不敢在报刊中发表文章,以免失去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鼓动公众情绪的最强大的武器。[12]由此可见,报刊从业者发表的个人观点可以说在读者的眼中是无足轻重的。读者想在报刊中读到的是关于事实的报道,只有通过改变或者歪曲这些事实,报刊从业人员的观点才能够产生某些影响。

虽然报刊能够利用的资源有限,但它在美国仍然是一种强大的权力。它使政治生活能够在这片辽阔的土地的各个地方传播。报刊总是警惕地注视着政治的秘密动力,迫使公众人物一个接一个地登上舆论的法庭。它使利益围绕在某些学说周围,并明确地阐述政党的信条。通过报刊,不同利益主体不见面就能彼此交谈,不直接接触就能够达成共识。当大量报刊机构遵循同样的道路时,它们的影响力将变得几近无法抗拒,而公众舆论,始终在另一方面受到控制,最终将在它们的打击之下屈服。

在美国,每一家报纸都有一点权力,但期刊的权力仅次于最具权威的人民。

在美国出版自由的统治下形成的见解往往比其他地方在出版检查制度统治下形成的见解更加坚固[13]

在美国,民主制度不断推出新人领导公共事务;因此,政府在施政措施方面很难具有连贯性和秩序性。但美国政府的总体原则比其他大多数国家稳定,而控制社会的主要舆论也更为持久。当一个思想占据了美国人民的头脑之后,无论它是否合理,没有什么比消除它更加困难。

在英国也可以观察到同样的事实。这个欧洲国家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曾拥有最大的思想自由和最难以战胜的偏见。

我把这种现象归因于出版自由,尽管在乍看之下,出版自由似乎本应当阻止它。在实行这种自由的民族中,自豪和自信对他们的见解的影响大致相当。他们之所以喜欢一种见解,不仅因为这种见解在他们看来是合理的,而且因为他们选择了这种见解。他们支持一种见解,不仅因为它是真实的,而且因为它为他们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