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铁算盘(第6/11页)

给人的印象,倒好像是全线都快顶不住了。

傅作义此时已应阎锡山电召来到平型关,听着也不由得眉头皱成了一堆。

在到山西之前,傅作义就清楚,一旦自己离开,绥远极难守住,但作为一个有全局战略眼光的将军,他更清楚,山西不保,绥远岂能独存,因此没有犹豫就来了。

来了以后,阎锡山却又对他不放心,生怕后者名声太响,把自己尚能掌握的晋军都控制过去,所以竟然让他与杨爱源联合指挥平型关战役。

杨爱源跟李服膺、孙楚等人皆为一类材料,岂能与傅大将军并列?于是,联合联合,最后就联成了一团稀泥。

傅作义主张抓住战机,赶快从平型关方向出击,可是杨爱源听“孙神经”的话,始终不愿抽出兵力出击或援救高桂滋。

杨爱源不肯出人,自己的绥军又不在身边,傅作义不是神仙,能指盼的也唯有预备队。

可是预备队如海市蜃楼,永远看得见,摸不着。

老阎真的把战场当成了生意场,手中捏着一把钱始终不肯投进去,只是瞪大着眼珠,看屏幕上曲线不断来回升降。

他认为,高桂滋还能耗,再耗一会儿,把板垣拖得没力了,出击才能更有把握。

由八点改到第二天凌晨,让傅作义都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在此之前,他已通知八路军总指挥朱德,要求林彪在那个时段同时发起攻击。

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再电朱德,要求推迟一天出击。

朱德那边收到电报后联络林彪,可是一一五师的报务员已经关掉电台要出发了,八路军总部赶紧派通信员飞奔前去,口头通知。

战场不是儿戏。林彪自然也对这种糟糕透顶的指挥颇有怨言,在事后的总结中,他说晋军这种打法和配合,不是差,而是太差了。

明明自己制订的出击计划,自己却不能遵守。你打,他旁观,时常吹牛说要决战,但决而不战,就算打,也极不坚决。

久经战阵的林彪可谓一针见血,道出了晋军老大阎锡山的弊病所在。

这天晚上,瓢泼大雨袭来,板垣师团乘势再度发动猛攻。

白天,高桂滋讨不到一点救兵,临走时给高建白留了一“策”:死守抵抗,打完为止,打完了就算完成任务。

可怜的旅长已差不多陷于绝望之中了。

此时他忽然眼前一亮,联络官原先答应,犹如送人情一般的两个连来了!

虽然姗姗来迟,但这种时候,别说两个连,就是两个排也是好的呀。

高建白赶紧上前,请他们进入阵地协防。

可是一请二请三请,这两个连始终都不动弹,全部袖手旁观,且呆若木鸡,仿佛他们不是来打仗,倒像是以观察员身份集体来视察的。

高建白这才想起,联络官曾说过,这是两个新兵连,只是来给他“壮士气”的。

这里是战场,不是阅兵场,一群泥塑木偶,能壮个什么士气,结果士气没壮成,倒反而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要是在平时,高建白也许理都不会理这帮“熊兵”,但前线实在太缺人了,有总聊胜于无,便出面去找那位联络官,让后者帮忙把这两个连“请”上去。

上是上去了,然而战场的激烈程度却把这些新兵吓得哇哇大叫,没放几枪便一哄着撤了下来,躲到山沟沟里去了。

日军正好从此处形成突破。

气急败坏的高建白赶紧派人上去封堵,缺口是堵住了,却遭到了很大损失。

高建白至此彻底死了待援之心。

再也没有人能来挽救他们了,能战之士或死或伤,十七军的战斗力耗损殆尽。

9月25日凌晨四点,说好的第六次出击时间。

结果都是一样,仍然没有看到出击的晋军部队,不过高建白已经麻木了,他再也不会去找那个联络官,也不想发什么电报,就准备按照军长高桂滋所说的那样,人在阵地在,打完为止。

八点,预备队总算出动了,但老阎并没有一家伙全拿出来,而是一个团一个团紧紧巴巴地从袋子里“抠”,而每个“抠”出来的团又前后至少相隔十来里路。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些团出动之后,连出击的方向都搞不清楚,竟然糊里糊涂地钻到“一条狭长的山沟”里面去了。

进了山沟之后,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他们不敢出来,又没有电台,所以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无所知,直到天黑,才走出来绕路退回。

高建白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到,那些曾经朝思暮想的援军预备队,会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像兔子似的抱着脑袋钻在山沟里不动弹。

他只知道,他已经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尽了。平型关战役才刚刚开始,高桂滋第十七军已经伤亡接近三千,精锐部分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