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铁算盘(第5/11页)

把命令往桌上啪地一摔。

二战区的命令,白纸黑字,写着是当天下午六点,配合八路军从平型关出击,怎么你们说变就变,而且变了这么多次,哪有像你们这样指挥打仗的。

高建白很自然地就想到,这一定是下面的晋军贪生怕死,故意违背二战区命令,坐视自己这样的客军牺牲而不救,因此怒不可遏,说的话也很不客气。

你要负“贻误战机”的责任,全国民众的眼光都集中在平型关,你不要做民族的罪人!

这个大帽子往上一扣,联络官变得脸色煞白。

等他把上级命令拿出来,高建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写着:“非有阎长官电话,不得出击”。

原来“贻误战机”的是“阎长官”本人!

高桂滋是在帮晋绥军保卫山西,这种时候,老阎的心无论如何不至于歹到只想牺牲友军,保存自己的地步,要不然,也不会声称让李服膺人头落地了,他之所以迟迟不派预备队出击,非“不为”,而是“不能”。

归根结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击,总以为再等一等就是好的,同时也以为高桂滋的部队是块海绵,只要挤,就能出水,所以宁愿拿些假消息来搪塞,“哄”对方能撑多久就多久。

真是无语了。

联络官比老阎还厚道点,因为离战场较近,知道第十七军确实已接近山穷水尽的程度,说那两个连还是我调来给你们用的,不过全系新兵,仅能聊以“壮士气”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高旅长再发火也没用,只得重回指挥所。

9月24日这一天,平型关之战已进入残酷阶段。

 

日军正在寻找新的攻击突破点

见无法从正面攻克平型关,板垣师团便转向附近晋军据守的一块高地,一打,高地就被打下来了。

在这之前,高地其实已被晋军丢过一次,是由高建白收复过来的,没想交到晋军手里后又丢了。

这个高地还不能不在乎,它直接影响到平型关能否固守。

此时大雨如注,高建白组织敢死队,前仆后继,冒雨从板垣师团手里再次夺回了高地。

五十多人的敢死队,幸存下来的只有十一人。

到底什么时候,援兵才能到呢?

会到的,只不过因雨要推迟,等雨稍停后,晚上八点方能出击。

高建白都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们这么多天来在雨中鏖战,你们晋军遇到雨难道还不会走道了,究竟要什么样风和日丽的天气,才肯屈尊出来溜一圈呢?

没有例外,到了晚上八点还是看不到人。

说是时间又改了,由于“预备队行军疲劳”,改为9月25日凌晨四点。

大家悲愤到了极点,算起来,这已是第五次更改出击时间了。“疲劳”、“疲劳”,这预备队前面就没怎么打过仗,何“疲”之有?

不仅是旅长高建白,作为军长的高桂滋同样急得要跳楼。

第十七军的预备队已全部顶了上去,到实在无法可想的时候,连数十个骑兵也被他搜罗出来,骑兵当步兵用,送到前线去顶缺,至此,手中再也无兵可派。

求援电报雪片似的发,在最后一封电报中,高桂滋甚至说出了“最后哀鸣,伏维矜鉴”这样的话,差不多就是以军长身份,趴在地上痛哭着求情了:求求你们,派点援军过来吧。

可是指挥部的回电还是那句重复的废话:已饬预备队出击。

高桂滋坐不住了。

当天他亲自来到前线督战,随同的还有第二战区的两名高级参谋以及《大公报》记者。

高桂滋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是高参还是记者,你们都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我真的没撒谎,前线确实已到了不堪境地。

记者一来就被吓一跳,他看到守军所谓的战壕,其实只是一些在石山上挖的临时掩体,日军一发炮弹过来,这边的官兵就算不被炮弹击中,也会被石头砸倒。

蒋介石同样很早就拨经费让阎锡山修建国防工事。与华北宋哲元根本没修不同,老阎是修了,只不过他的算盘珠子打得实在太精,属于“鸳鸶腿上割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明明一万元经费,他非要压缩一大半,那样修出来的工事是什么模样,就可想而知了。前面“大同会战”之所以会弄得惨兮兮,跟工事不堪使用也有很大关联。

面对此情此景,两个高参亦觉无颜以对,答应马上催要援兵。

听高参回去一讲,原先认为客军是在“打一板子叫十声”的指挥部大佬们总算意识到,这回高桂滋可能是真的顶不住了。

如果不指望预备队,当然还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援兵,可是战端一开,在平型关的晋军就全线大叫,都说自己跟鬼子粘上了,抽不出多余力量来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