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6/19页)

1947年秋,南京国防部第二次整编部队,移驻川湘黔边区的潘文华正赶上这一刀,他的第五十六军按规定要缩编成师。

缩没问题,关键是新的交椅怎么个坐法。

潘文华的儿子潘清洲自担任巴山警备司令后,就有一批少壮派军人攀龙附凤,围拢到了他的周围,称之为“潘系”,这一派与原来拥护潘文华的所谓老“甫系”关系十分淡漠,相互之间也常有矛盾。

潘文华眼看自己日渐式微,有意通过这个机会扶潘清洲及其“潘系”上马。经过秘密研究,他决定将潘清洲安排为新编师的师长,其他一些“潘系”骨干也顺势担任旅长,以便给太子爷保驾。

交椅一共就那么寥寥几个,“潘系”上来,“甫系”就得靠边站, 后者立刻不干了。

原来的师旅长刘树成、彭光汉曾是拥潘的得力干将,且都参加过“七师长逼宫”等一系列“造反事件”,此次一个降职,一个调任有职无权的少将附员,两人全都气得嗷嗷叫,彭光汉更是暴跳如雷:我们鞍前马后地服侍你们父子,现在也不缺胳膊不少腿不脑瘫,凭什么把我们打入冷宫?这不是在卸磨杀驴吗?

成都是“甫系”旧军人的大本营,刘、彭在成都约集了刘湘旧部百余人开会,声讨潘文华忘恩负义,“背叛甫公”。

每个人心中都可能藏着至少两副牌,然后只按需要的打。从前“甫系”把潘文华树为忠于刘湘的标杆,是为了利,现在又将潘文华踩在脚下,视其为最大的叛徒,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利。

这样的讨伐,声势总是越大越好。刘周书也被鼓动出来,拉着儿子赴会,并在众人簇拥下到刘湘墓园哭墓。

一时间墓园里哭声一片,骂声一片,刘周书觉得那师长的位置应该属于自己的儿子,潘文华这个隐藏的“大奸臣”却将它谋篡了去,一想起来就痛心,因此在坟前哭得满地打滚。这场“哭祖庙”的闹剧顿时惹得满城风雨,成都大街小巷,无不传为笑谈。

眼见声势已经造成,“甫系”即刻行动。刘树成到重庆,电约潘文华前来摊牌,彭光汉则绕道直接杀奔边署,一面发出“清君侧”的电报,嚷嚷着要清除“潘系”骨干,一面把自己的部队拉出来,摆开不惜一战的阵势,要对潘文华实行“兵谏”。

南京方面要收拾潘文华还正愁没有借口,事端一出,即将第五十六师的番号予以撤除,剩下的那几个光溜溜的旅则隶属边署,潘文华扶太子上位的希望破灭了。

对潘文华和“甫系”而言,其实是两败俱伤,但彭光汉等人都是一些无脑莽汉,见此情景,反而气焰更盛,又逼迫潘文华将“潘系”骨干赶走。

潘文华无可奈何,只得声称“新情虽厚,旧恩难忘”,完全照“甫系”的要求办理。

潘文华的内部破绽百出,很快落入了任人宰割的境地。南京国防部东调西调,一会儿功夫就把几个旅都调走了,连潘清洲都奉命去了石家庄。

至此,曾经自认为牢不可破的团体被肢解无余,潘文华成了光杆的边署主任。

当初潘文华从抗战前线返回四川时,手上也没有一兵一卒,不过那时候他不用担心,因为有刘湘这个可以充分利用和挖掘的资源,如今“甫系”、“潘系”连同曾名噪一时的武德励进会,均成明日黄花,这时候的潘文华才真的算是两手空空。

光杆主任有什么做头呢,潘文华报请返渝就医,蒋介石顺势调他为西南绥靖公署副主任,一样是个有职无权的闲职。

潘文华的丧魂落魄,无疑给刘文辉等人再次敲响了警钟。刘文辉从中得出的教训,就是在蒋介石治下,无论如何不能丢掉枪杆子,丢掉了就等于自杀。

比这个问题更大的,还是天下的归属。

龙云下台后,说他并没有想和蒋介石争江山,夺社稷,其实就算他想,也没这个能力。刘文辉的实力尚远不如下台前的龙云,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早一点猜准历史所埋下的底牌,而且越早越好,以便决定自己的取舍。

刘文辉同中共的正式接触,始于抗战后的第二年,以后彼此的联系日益频繁和密切。他曾和周恩来多次会晤,并秘密加入了张澜领导的民主同盟,出钱出力支持民盟的活动。

刘文辉后来直言不讳地表明了自己当初的想法和动机:“我的反蒋,不是为了革命,而是基于个人的政治野心。我的亲共,也不是为了革命,而是基于个人政治上的利害。”

大家都在猜底牌,但解放战争一共才打了两年,谁都拿捏不准下面到底是什么花色。

1947年12月,杨干才整二十师驻防河南确山。第三野战军(即华野)两个纵队、第二野战军三个纵队,解放军以总计五个纵队的规模,对确山展开围攻,经三昼夜激战,仍未能攻入确山,解放军最终选择了撤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