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3/19页)

既然是真的乖了,蒋介石也就没必要再苦苦相逼。于是另发新令,任命潘文华为川黔湘鄂边区绥靖主任,率部驻扎边区。

潘文华的境遇表明“铁三角”已成黯然之势,哥仨很快就要谁也顾不上谁了。

除了潘文华,“铁三角”中最让蒋介石痛恨和不满的,得数刘文辉。刘文辉对此心知肚明,为了增加自己的保险系数,他与云南的龙云也建立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联盟。

1945年10月2日,蒋介石突然来到西昌,接着便给刘文辉发去一份电报,说:“西昌风景优美,我兄(指刘文辉)政通人和,不胜欣羡。”

蒋介石行踪诡秘,令刘文辉大为紧张,不知道蒋介石下面要搞什么名堂。第二天深夜,他才从电台收到消息,得知隔壁的龙云已被蒋介石拿下。

龙云和蒋介石矛盾的激化,是从远征军汇集云南开始的。从那以后,这位云南的土皇帝便有如芒在刺之感,尽管蒋介石通过授予行营主任等办法,极尽笼络,但龙云仍制定出各种苛刻条件予以刁难:不准中央宪兵在郊区驻扎和执行任务;“中央军”调动时不得经过和驻扎市区……到后来,甚至发展到冒充土匪,抢劫美军军械,以致于美军一气之下,拒绝再给远征军发放美械装备。

对龙云的飞扬跋扈,蒋介石自然切齿痛恨,然而抗战期间,出于与对待“铁三角”一样的顾虑,他无法出手。

就在抗战即将结束的前夕,重庆参政会上人们已经议论纷纷,都说云南特殊,龙云是土皇帝,拥兵自雄,事事擅专,战事一结束,就需解决这个问题。云南的与会代表也听到了这种议论,急忙写信告诫龙云注意收敛,唯龙云不以为然,照旧我行我素。

蒋介石到西昌,正是要就近指挥对龙云采取的奇袭行动。行动的结果是,龙云的警戒部队被缴械,龙云自己也被迫乘飞机前往重庆,担任了军事参议院院长的虚职。

据说龙云事后曾破口大骂,说:“我并没有和蒋介石争江山夺社稷,这个龟儿竟用卑鄙无耻、小偷式的流氓手段对付我!”

搞政治,究竟有几个不“流氓”的?龙云上台基本靠的也是这种手段,说起来谁也不见得比谁干净多少。刘文辉对此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蒋介石在指挥调度的紧张时刻,为什么还给他发那么一份语意颇有些奇怪的电报。

之前,刘文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捉摸不透,龙云一下台,他全明白了。

蒋介石是在警告他:“这回我不整你,以后你得当心。”

刘文辉像被人拎到了冷水盆里,浑身冰凉,对蒋介石的“流氓手段”之高,他算是再一次领教了。

比之于龙云,刘文辉要有城府得多,晚上睡不着的事他是从来不干的。“驱龙事件”一出,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再乱说乱动。

要当心的地方还多得很,不久之后,连“铁三角”实际的核心潘文华也蔫掉了,如何摆布,任由他人,看得刘文辉心里凉飕飕的。

知道他是吓我,我还是被吓到了。陈诚提出,要将刘文辉的第二十四军缩成整编师,刘文辉半点折扣不敢打,就全部应承下来。

刘文辉后期能被称作多宝道人,并非浪得虚名,“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这句话,对他的思维决策造成了很大影响。他发现,蒋介石因为有共产党这个大敌,已不能专心致志地对付他们这些诸侯,“驱龙事件”重演的可能性很低,当然以蒋的实力,也不是绝对没可能,关键还要学会应付。

如何应付,说起来难,真正做起来其实一点不难,无非是虚与委蛇,软磨硬泡而已。

蒋介石多次传令,点名要刘文辉出兵参加内战,刘文辉也不明着硬顶,他以西康边防重要、兵力不能分散、无法抽调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断予以搪塞,实在搪塞不过,就无限期地拖下去,拖到对方没脾气为止。自始至终,第二十四师一兵一卒也没有抽出去。

蒋介石拿刘文辉没有办法,便又想一策。张群奉命通过邓汉祥转告刘文辉:“丢掉军队耍政治,丢开地方到中央”,并给出了“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的职位。

蒋介石也是计穷之下才出的烂招。“蒙藏委员会委员长”虽是一品京官,但和龙云的“军事参议院院长”一样,都是好看好听却不中用的虚衔,哪有土皇帝过瘾,刘文辉又如何会上这个当。

他让邓汉祥回复张群:“把军队和地盘交出来,我很愿意,但是我在军政界任职多年,毫无成就,不仅灰心,而且惭愧,我决定回家当老百姓,不愿到中央去。”

“当老百姓”自然是假意,真情就是往地上一躺,我就是不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邓汉祥劝张群:“西康乃不毛之地,刘自乾(刘文辉)又力量有限,他还能作得起什么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