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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莹脸一红,转脸伸手放下锦帐要吹红烛时,吴聘说:“别把灯吹灭。”

周莹问:“为啥?”

吴聘说:“我想好好看看你。”

周莹忍不住笑道:“你够坏了……”

一觉醒来,周莹见窗纸泛红,知晨阳已经高升,忙掀被坐起穿衣。吴聘被惊醒,眨了眨睡意未消的眼睛说:“再睡一会儿,不会有人催我们。”

周莹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规矩?”

吴聘说:“吴家大院规矩虽多,可对我们可以例外。”

周莹不以为然地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大家族若没个规矩,岂不要乱成一锅粥了。快起来,爸怕已在等我们请安呢!”

吴聘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着坐起来。

洗漱完,喝过汤,周莹和吴聘一道去给公公请安。

吴尉文早睡早起的习惯,可谓是雷打不动,当吴聘、周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围着院内的池塘走了四圈。

吴尉文接过周莹奉上的早茶,喝了一口说:“爸对你们无所苛求,只希望你们能够早日主持家政,为爸分担忧愁,分享欢乐。”

周莹说:“儿媳将铭记爸的教诲,尽早熟悉家政,为爸减轻负担。”

吴聘接话说:“爸,你尽管放手把家政事让周莹替你管好了,我相信她有能力把安吴堡管好。”

吴尉文对自己儿子的话并没反感,他知道,要让一个风吹就倒、雨淋就瘫的儿子当顶梁柱,纯是梦想。周莹过了门儿,也只有把希望寄托于她了。

这时管家骆荣把一摞书册放在吴尉文面前说:“这是老爷要的东西。”

吴尉文把书册翻看了几页对周莹说:“这是家族族谱,家规家训,资产详册,土地分布详图,你拿去仔细读读,心里有了数,往后发号施令就有底气了。”

“谢爸对儿媳的信任。”周莹接过书册说,“儿媳定会用心细读,不辜负爸的希望。”

吴尉文又道:“回头到你们几个叔处走走,以尽孝道。”

“是。”吴聘、周莹同声回答后退出房门。周莹把吴尉文交给她的书册送回自己的住房后,立即和吴聘一道前往各位叔公家请安,直到天将黑尽,才回到自己房里。

五月端午那天午后,平时很少到吴聘、周莹住处走动的骆荣,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骆荣在安吴堡的威望除吴尉文外,无人可比,在吴宅是说话极具分量的人物,有些事,吴尉文还得听他的话,因此,吴宅上下都把他作为吴宅实权派看待。但骆荣很有自知之明,自控力颇强,大凡不该抛头露面或者吴尉文尚不知底的事,他即便知道该怎样处理,也从不做越俎代庖、狐假虎威的蠢事。他十四岁便成为吴尉文父亲的贴身随从和心腹,吴尉文子承父业后,他矢志不渝,像伺候老主子一样成为新主子的知己,二十六岁时成为吴宅总管家,是看着吴聘自小到大的人。骆荣的突然出现,吴聘像周莹一样,真是喜出望外,因为他想从骆荣嘴里知道这个比亲叔还亲的管家,是怎样连哄带骗给他娶回来一个天仙般美丽贤惠、心灵手巧、智慧过人的媳妇的。

长辈进小辈住房,在吴宅是很少见的事,长辈进小辈新婚居室,更是罕见的事了。

骆荣自知自己毕竟是吴尉文手下的一名管家,而不是发号施令的主人,在主子们面前,不论老少,终归是低人一等的奴才,所以,在进门之前,先发话问道:“少爷、少奶奶在吗?”

吴聘正躺在炕上养神,周莹则正在刺绣,听得骆荣在房门外问话,两人几乎同时回答:“骆叔,你老请进来吧。”

骆荣进得房门,一边往椅子跟前走,一边笑呵呵地说:“老爷让我来向少奶奶转述吴氏治家律戒、安吴堡治理律条和吴宅在陕境内财产分布详情近况……”

吴聘从炕上下来,高兴地连声说:“这么说,我爸要把咱家和堡里的管理大权交给周莹了?”

周莹已离开刺绣架,听吴聘如此说,也抿嘴笑出了声:“我哪能有本事管好安吴堡内外的事?”

骆荣坐了下来,将手中一个蓝布皮手折放在桌上说道:“少奶奶能否管好吴宅和安吴堡,老爷心中有数。少爷从小到大,老爷从没讲过一句把吴宅和安吴堡管理权交给他的话,少奶奶过门儿仅两月有余,老爷便做出权交少奶奶的决定,可见老爷对少奶奶信心如何了。”

“我爸现还精力充沛,体魄健壮,正值宏图大展之时,因何突然要交权于我?”周莹一边给骆荣沏茶,一边说,“我怕有负我爸的信任和委托,一旦管不好,咋对得住我爸呢嘛!”

骆荣说:“少奶奶无须多虑,老爷现只是先为你接管吴宅和安吴堡管理权进行前期准备,你过门儿时老爷交你的册籍,是让你对吴氏家族史和资产概况有所了解,现在你要知道的则是如何使自己尽快融入安吴堡这个大环境里,吃透吴宅内部的酸甜苦辣所在,为将来管好吴宅与安吴堡,做好思想和精神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