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第2/5页)

但自那以后,拉尔夫也不能为所欲为了。形势逼迫他把伍尔夫里克父亲的土地归还了他,尽管伍尔夫里克不够机灵,没有像他的一些邻居们那样赢得自由佃农的身份,但这对格温达来说,是个虽说代价惨重可还算满意的结果。格温达很高兴他们现在毕竟是佃农而不再是雇农了,伍尔夫里克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她仍然渴望着更多的独立性——一个免除了封建义务的佃农身份,只需用现金交租,全部协议都写入采邑卷宗,任何老爷也别想反悔。这是大多数农奴都向往的,而且许多人自瘟疫以后也得到了。

哈里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并坚持为他们买了淡啤酒。伍尔夫里克和格温达在奥特罕比短暂居留后不久,哈里就被凯瑞丝嬷嬷提升为乡长,他现在仍然担任着这一职务,尽管凯瑞丝嬷嬷早已还了俗,琼嬷嬷现在担任着副院长。从哈里的双下巴和啤酒肚来看,奥特罕比现在仍然很富裕。

他们正准备同韦格利村的乡亲们一起离去,哈里压低声音对格温达说道:“有个叫萨姆的小伙子正在给我干活儿。”

格温达的心里咯噔一声。“我儿子萨姆?”

“这怎么可能呢?不是。”

格温达糊涂了。那你提他干什么?

但哈里敲了敲自己的酒糟鼻,格温达意识到他在故作神秘。“这个萨姆向我保证说,他的主人是一位我从来没听说过的汉普郡的骑士,他准许他离开自己的村庄到别处干活儿,而你儿子的主人是拉尔夫伯爵,从来不准手下的雇农离开。我当然不能雇你们家的萨姆了。”

格温达明白了。如果有人正儿八经地问起,这便是哈里的托词。“哦,他在奥特罕比。”

“在‘老教堂’,山谷里的一个小村子。”

“他好吗?”她急切地问道。

“好极了。”

“谢天谢地。”

“他是个棒小伙儿、好劳力,不过他挺爱跟人吵架。”

她了解这一点。“他住的房子暖和吗?”

“他住在一对好心肠的老夫妇家。老夫妇的儿子到王桥给皮匠当学徒去了。”

格温达还有一打问题想问,但她突然发现驼背的内森乡长正倚着酒馆的门柱打量着她。她强忍着才没骂出声来。她有那么多事情想知道,但她不敢让内森知晓哪怕一点点萨姆在哪里的线索。她应当对自己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知足了。让她兴奋的是,至少她知道了可以在哪里找到他。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哈里,努力装作漫不经心地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谈话。但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又从嘴角里挤出一句话来:“别让他跟人打架。”

“我尽力而为吧。”

她马马虎虎地挥了下手,就跟在伍尔夫里克后面走了。

大家一起步行回家的路上,伍尔夫里克把沉重的犁头扛在肩上,并不显得怎么费力。格温达急切地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但不得不等到大家在路上散开,她和她丈夫与别人拉开了几码距离之后。她小声地讲述了与哈里的谈话。

伍尔夫里克放下了心。“至少咱们知道这孩子去哪儿了。”他说,尽管肩扛重负,却呼吸自如。

“我想去一趟奥特罕比。”格温达说。

伍尔夫里克点了点头。“我猜你就会去的,”他很少顶撞她,但这时还是表达了担心,“不过,这很危险。你必须确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去哪儿了。”

“没错。尤其是不能让内森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肯定会注意到我有几天不在村里。咱们得想个说法。”

“咱们可以说你病了。”

“那太冒险了。他可能会来家里看的。”

“要么说你回娘家了。”

“内森不会相信的。他知道我从来不在那儿多待一会儿。”她咬着指甲上的逆刺,绞尽脑汁地想着。在冬天漫漫的长夜里,人们围坐在炉火旁讲着寓言神话,故事里的人物总是不假思索地相信别人的谎话,但现实中的人们却不那么容易受骗。“咱们可以说我去王桥了。”她最终说道。

“去做什么?”

“也许,可以说我去买产蛋的母鸡了。”

“你可以向安妮特买嘛。”

“大家都知道,我不会买那母狗的任何东西的。”

“这倒是真的。”

“而且内森知道我一直是凯瑞丝的朋友,他会相信我会在她家住几天的。”

“好吧。”

这并不是个很好的理由,但她想不出更好的了,而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儿子。

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

她悄悄地离开屋子时,天还没亮。她裹着厚厚的斗篷以抵御三月的寒风。在一片漆黑中,她凭借摸索和记忆蹑手蹑脚地穿过村子。她可不希望还没出村就被人撞见和盘问。不过这时候还没人起床呢。内森乡长家的狗低低地吠了几声,就辨出了她的脚步声。她听见它摇摆着的尾巴敲打在木狗舍的壁上发出的轻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