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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交易集市一如既往地在圣灵降临节那天开幕。按传统,那该是医院忙碌的一天,这一年也不例外。上年纪的人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集市就病倒了;婴幼儿由于水土不服得了腹泻;成年男女则由于在客栈里饮酒过度,伤了自己,也互相伤害。

凯瑞丝第一次能够把病人分成两类。患瘟疫的病人数量急速下降,其他患有反胃和疱疹这类疾病的人都去了当天一早由主教正式祝福开幕的新医院。由于事故和斗殴而受伤的人都在旧医院治疗,以免感染。那种因拇指错位来到修道院转而死于肺炎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危机在圣灵降临节这一天到来了。

刚过中午,凯瑞丝饭后散步来到集市,并四下瞧瞧。与旧日相比要安静许多,那时节数百名来客和几千名镇民不仅在大教堂的绿地,还要在几条主要街道上拥来挤去。然而,今年的集市在上一年取消之后,总算好过预期。凯瑞丝揣摩,人们已经注意到了瘟疫的泛滥在减弱。那些至今幸免于难的人认为自己不会受感染了——有些是这样,但另一些人则不然,因为瘟疫还在致人于死地。

玛奇·韦伯的绒布是集市上谈论的焦点。由梅尔辛设计的新型织机不仅织得快——还便于织出复杂的图案。她已经卖掉一半存货了。

凯瑞丝在和玛奇谈话。玛奇的话让她不好意思,跟以前一样,她总是说,没有凯瑞丝,她还是一文不名的织工。凯瑞丝正要像往常一样不让她这么说的时候,她们听到了叫嚷声,一场斗殴开始了。

凯瑞丝马上辨出了好斗青年的深沉的喉音。声音来自三十码外的一家淡啤酒馆附近。叫嚷的声音很快就越来越大,还加进了一个青年女子的尖叫。凯瑞丝匆忙赶到事发地点,希望在失控之前加以制止。

她晚了一步。

打斗已经发生了。镇上的四个小流氓正在跟一伙农民——从他们土气的衣服看得出来,大概都是来自一个村子的——剧烈厮杀。一个漂亮姑娘——无疑就是刚刚尖叫的那人,正拼命分开两个毫不容情地斗殴的男人。镇上的一个青年抽出了一把刀,农民则手握沉重的木锨。凯瑞丝赶到时,更多的人分别加入了各自一方。

她转向跟在后边的玛奇。“找个人去叫治安官芒戈,尽快。他大概在公会大厅的地下室呢。”玛奇拔腿就跑了。

斗殴越来越凶残了。好几个城里小子拔出了刀子。一个农家小伙倒在地上,一条胳膊上血流如注,另一个则不顾脸上的一道口子,继续打斗着。就在凯瑞丝旁观的时候,又有两个镇上的小子抬腿踢着躺在地上的农民。

凯瑞丝又迟疑了一下,然后便迈步向前。她抓住最近一个斗殴者的衬衫。“面包师家的威利,马上住手!”她用最威严的语气喊道。

几乎立见成效。

威利吃了一惊,从他的对手跟前向后退开,他歉疚地看着凯瑞丝。她刚张开嘴准备再讲,可就在这时,一柄木锨本来肯定对准威利的,却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头上。

这一下直打得她天旋地转。她的视力模糊了,身体也站不稳了,她只晓得随后便倒在了地上。她头晕眼花地躺在那里,竭力想恢复神志,周围的世界却似乎摇晃起来。跟着便有人挟起她腋下,把她拖开了。

“你受伤了吗,凯瑞丝嬷嬷?”声音很熟悉,但她对不上号了。

她的头脑终于清晰了,她在救助她的人的帮助之下,挣扎着站起身,这时她才认出那人是肌肉强健的粮食商玛格·罗宾斯。“我只是有点晕,”凯瑞丝说,“我们得制止这些男孩子互相杀戮。”

“治安官都来了。让他们来处理吧。”

没错,芒戈和六七名助手,个个都一路挥舞着棍棒,赶来了。他们冲进了打架的人群,不分青红皂白地朝那些人的头上砸去。他们造成的伤害不亚于原先的斗殴,而且他们的出现把阵容也搅乱了。那些小子们吓慌了手脚,有些趁乱跑掉了。没出几分钟,斗殴便停止了。

凯瑞丝说:“玛格,跑到女修道院去,找到乌娜姐妹,要她带上纱布快来。”

玛格赶紧去了。

还能走路的伤者迅速走开了。凯瑞丝开始检查那些留下来的人。一个肚子上挨了一刀的青年农民正在用力把肠子揉进去:看来他没多大希望了。一个胳膊上被砍了一道口子的,若是凯瑞丝能为他止血的话,还能活下去。她解下他的腰带,扎住他的上臂,勒紧到血流减缓成细线。“就这样待着别动。”她嘱咐完他,就往前走到一个像是断了指骨的镇上男孩跟前。她的头还在疼,但她不去理睬。

乌娜带着好几位修女来了。紧跟着,理发师马修提着他的口袋也到了。他们一齐动手包扎伤者。在凯瑞丝的指挥下,主动来帮忙的人挑出重伤号,把他们抬到女修道院去。“把他们送到旧医院,别去新医院。”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