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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医生吗,先生?”菲利蒙问。他的语气很谨慎:他不确知乔纳斯的地位。

“药剂师。我在史密斯菲尔德有一座店铺,紧挨着圣巴塞洛缪医院。我不想自吹,可我的店是伦敦城里同类店里最大的。”

菲利蒙松了一口气。药剂师不过是个商人,在社会等级上还要低于修道院副院长。他以轻蔑的暗示说:“是什么风把伦敦最大的药剂师吹到我们这儿来了?”

“我想得到一本《王桥灵方》。”

“什么?”

乔纳斯会意地笑着。“你过于谦恭了,副院长神父,可是我看到这位见习修女正在你们的药房这儿抄写那书呢。”

凯瑞丝说:“那本书?可不叫灵方。”

“可里面包含着治百病的药方。”

她意识到,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你是怎么知道这本书的?”

“我四处周游,寻找稀少的草药和其他配料,家里的店由儿子们照料。我在南安普顿遇到一位修女,她给我看了一个抄本,她把那书叫作‘灵方’,还告诉我是在王桥编写的。”

“那位修女是克劳迪娅姐妹吗?”

“就是。我求她把书借给我,只要够我抄完的时间就行了,但她不肯放手。”

“我记得她。”克劳迪娅曾经到王桥来朝圣,住在女修道院,还不顾个人安危地看护患瘟疫的病人。凯瑞丝为了答谢她,就给了她一本抄本。

“一部杰出的著作,”乔纳斯热情地说,“而且还是用英文写的!”

“是给不是教士的看病的人用的,他们不太用拉丁文的。”

“这样的书不管用什么文字写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是这么不同寻常吗?”

“按题分类!”乔纳斯情绪高涨,“各章不按体液或疾病分类,而是考虑病人的痛苦。因此,无论顾客说他犯胃疼、出血、发烧、腹泻或打喷嚏,你都可以找到相关的那页!”

菲利蒙不耐烦地说:“只适合药商和他们的顾客吧,我敢说。”

乔纳斯像是没听出话中的嘲笑意味。“我估摸,副院长神父,你是这部无价之宝的作者吧?”

“当然不是!”他说。

“那又是谁……?”

“我写的。”凯瑞丝说。

“一位妇女!”乔纳斯大吃一惊,“可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一切资料的呢?实际上在任何一本教科书里可都没有出现过。”

“那些旧教科书从来没给我证明过是有用的,乔纳斯。最初由王桥的一位女智者叫玛蒂的教了我配药,她伤心地离开了这里,因为怕被当作女巫处死。我从我的前任女修道院副院长塞西莉亚嬷嬷那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但是搜集处方和疗法并不困难。人人都知道上百种。难处在于从各种方法中辨别出少数有效的精华。我多年来一直对试用过的每一种处方的效果加以记载。在我的书里,我只写进了由我亲眼目睹的一次又一次行之有效的那些方法。”

“我能和你本人面谈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好吧,我可以给你一本我的书了。能够有人如此远道而来求这一本书,我也受宠若惊呢!”她打开了一个柜子,“这本原来是要给我们的林中圣约翰修道院的,不过他们可以等一等,拿下面抄好的一本。”

乔纳斯像手捧圣物一样接过了那本书。“我实在感激不尽呢。”他掏出一个软皮口袋,递给了凯瑞丝,“为表达我的谢意,请接受我们全家给王桥修女们的一点不成敬意的礼物。”

凯瑞丝解开那口袋,取出了用绒布包着的小物件。她打开绒布,发现里边是一个镶嵌了宝石的金制十字架。

菲利蒙的眼睛贪婪得发亮了。

凯瑞丝大惊。“这可是个贵重的礼物!”她惊呼道。她意识到这不是外观迷人的问题。她补充说:“你们家可是过于慷慨了,乔纳斯。”

他做出一个不必客气的姿态。“感谢上帝,我们生意兴隆。”

菲利蒙嫉妒地说:“那——就为了一个老妇人的灵丹妙药的一本书!”

乔纳斯说:“啊,副院长神父,你当然超脱于这类事情啦。我们可不指望到达你那样高的精神境界。我们也不想理解体液的事。就像小孩子要吮吸破了的指头一样,因为那样可以缓解疼痛,因此,我们经营药剂只是因为能治病。至于这些药为什么和如何有效,我们都留给那些比我们伟大的头脑去分析。上帝的创造太神秘了,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弄懂的。”

凯瑞丝觉得乔纳斯的话中露骨地语含讽刺。她看到乌娜憋着笑。塞姆也听出了嘲弄的贬义,目中闪着怒火。但菲利蒙并没注意到,反倒因为受到恭维而消了气。他脸上掠过了一道狡猾的神色,凯瑞丝猜想,他在打主意如何才能从这本书的声誉中分一杯羹——也为自己弄上一个镶珠宝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