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第3/6页)

托比是个小个子,却有一只斗鸡的勇气。他嘴唇还流着血,说着:“杰克·马洛欠我五先令——我拿那几只鸡有理!”

乔说:“杰克和他的全家两个星期之前得瘟疫死了。我从那时起就养着他的那几只鸡。要不是我,鸡早死了。要是说有人该拿这几只鸡,就是我了。”

凯瑞丝说:“好啦,你们俩都有理拿鸡,对吧?托比是因为那笔债,而乔是因为花钱养了那些鸡。”

他们听说两人都有理,都像是吃了一惊。

凯瑞丝说:“约瑟夫,从笼子里取出一只鸡。”

托比说:“等一等——”

“相信我,托比,”凯瑞丝说,“你知道我不会待你不公的,是吗?”

“好吧,我没法否认……”

乔打开鸡笼,抓着脚爪,拿出一只褐羽瘦鸡。那只鸡的头来回扭着,仿佛惊讶地看见这个世界上下翻了个儿。

凯瑞丝说:“现在把鸡交给托比的妻子。”

“什么?”

“我会骗你吗,约瑟夫?”

乔不甘心地把鸡递给了托比的老婆——一个绷着脸的那种好看女人。“那就拿着吧,简。”

简欣然接过了鸡。

凯瑞丝对她说:“现在,谢谢乔。”

简面带微怒,但还是说:“我谢谢你啦,约瑟夫铁匠。”

凯瑞丝说:“托比,现在把一只鸡给铁匠艾莉。”

托比顺从地笑着照做了。乔的老婆艾莉捧着怀孕的大肚子,笑着说:“谢谢你,托比·彼得森。”

他们都恢复了常态,开始认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简说:“第三只鸡怎么办?”

“我就要处理它了。”凯瑞丝说道。她瞧了瞧看热闹的人群,指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机灵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杰西卡,副院长嬷嬷——治安官约翰的女儿。”

“把那只鸡送到圣彼得教堂去,交给迈克尔神父。就说托比和乔会去为贪心罪请求宽恕。”

“是的,嬷嬷。”杰西卡拿起第三只鸡走开了。

乔的妻子艾莉说:“你可能还记得,凯瑞丝嬷嬷,你帮助过我丈夫的小妹妹米妮,那是在她让炉子烫了胳膊的时候。”

“噢,是的,我当然记得,”凯瑞丝说。她想起来,那次烫伤很吓人。“她如今该十岁了吧。”

“没错。”

“她挺好吧?”

“好极了,谢谢你,还有上帝的仁慈。”

“很高兴听到她好。”

“你愿意到我家来喝一杯淡啤酒吗,副院长嬷嬷?”

“我愿意啊,可是我正忙着呢。”她转身面对那两个男人,“上帝祝福你们,别再打架了。”

乔说:“谢谢你。”

凯瑞丝走了。

托比在后边喊她:“谢谢你,嬷嬷。”

她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匆匆走了。

她注意到还有好几家的门像是被打破了,估计是在主人死后遭了劫。她心想,得有人管管这种事。但由于埃尔弗里克当着会长,副院长又不见人影,没人主动过问这些事。

她到了圣彼得教堂,看到埃尔弗里克带着一队铺地工和他们的学徒在中殿干活。四下里到处都码放着石板,人们在地面上做着准备工作:倒上沙子并用细棍刮平。埃尔弗里克在检查表面是否平整,使用的是一件很复杂的工具:一个木框中垂下一根线,头上吊着一个铅尖。那工具外形有点像微型绞架,使凯瑞丝想起,埃尔弗里克曾在十年前要为巫术把她绞死。她奇怪地发现自己对他并不憎恨。他干出那等事完全是由于猥琐和狭隘所致。她对他除去蔑视也就没有别的看法了。

她等他的活儿告一段落,便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戈德温和所有的修士都跑了吗?”

她本想出其不意,但从他震惊的表情来看,他事先毫不知情。“他们为什么要……?什么时候……?噢,是昨天夜里?”

“你没看到他们?”

“我听说了一些情况。”

“我看到他们了。”一名铺地工说。他俯在他的铁锹上说话。“我从‘神圣灌木,旅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可他们举着火把。副院长骑着马,别人都步行,不过他们像是有行李:成桶的葡萄酒和一卷卷的干酪,还有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凯瑞丝已经知道了戈德温搬空了修士的食品贮藏室。他没有设法带走修女们的食物,因为是分别存放的。“当时几点?”

“不算很晚——大概是九十点钟吧。”

“你跟他们说话了吗?”

“只是道了句夜安。”

“有什么线索他们可能到哪儿去了吗?”

那工匠摇了摇头。“他们过了桥,可我没看清他们在绞架路口那儿走了哪条道。”

凯瑞丝转向埃尔弗里克。“回想一下过去的几天。戈德温对你说过什么,现在想起来可能跟出走有关的事吗?提到什么地名——蒙茅斯、约克、安特卫普、不来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