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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贵妇人,”王尔德说,“真正的贵妇人。这一带没有谁比她更受人喜欢了。”

雷科尔・阿姆斯比说:“至于我呢,我头一次负伤是在一九一六年,索姆河战役[69]。”

“我的老天爷啊,”德弗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先令拍在桌子上,给王尔德递了个眼神道,“给他来上一品脱,不过我得走了。还有事儿要办呢。”

他把霰弹枪重新挎在身上,踢下车架子,往科塔奇驶去。乔安娜・格雷身穿女子志愿服务队的制服,正站在院子里喝茶。她迎向大门,明媚地笑着说:“都顺利吧?”

“是的,我见到那个老小子了,拿了枪,拿了车。都办妥了。目前唯一碰上点儿小阻碍是刚才在酒馆里。有个叫西摩尔的大块头,不大喜欢陌生人。”

“躲着他点儿。”她说,“他不大正常。你什么时候去伯明翰?”

“周六,晚上不回来。星期天的下午或者晚上我回来。”

“很好。”她平静地说,“把车骑到后面去吧,我把答应过的那份表格给你。车库里有两罐油,都是两加仑的。这样一来应该够你去伯明翰的了,大概还会剩下一些。”

“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他问道。

“您说得对,德弗林先生。”

她转身进了房子。德弗林推着摩托车,向房子后面绕过去。

由于身为爱尔兰共和军一员,利亚姆・德弗林多年以来一直被各种圣礼拒之门外。即便他在西班牙内战中站在共和派这一边,也无济于事。当然,如果想找,总能找到个把古怪的老神父,同情共和军的事业,愿意忽视人性的弱点。不过,德弗林从来不曾为此烦心。因为他并没有这种需要,长期以来就根本没有。

话虽如此,那些教堂本身却总是能让他享受到一种美学意义上的愉悦。他喜欢那种冷冰冰的圣洁感,他说那是岁月的气息。教堂里可以找到贯穿人类生命的历史感。而当他推开圣母玛利亚及众圣徒教堂的大门时,这里果然不负所望。

“看看呐……”他轻轻地说,带着一种精神上的愉悦环视四周。他用手蘸了一些圣水,机械地在自己身上画着十字。

真的是美轮美奂。时间停止了呼吸,期待下一刻的奇迹。熠熠闪跃的烛焰、圣龛前深红色的灯光,他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交叠着双臂,品味着愉悦的乡愁。

他身后的门响了,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他扭过头去,看到维里克神父朝他走来。德弗林站起身道:“您下午好,神父。”

“需要帮忙吗?”

“没什么。我只是看走廊那边过去了一个小伙子,穿着猩红色的长袍和白色罩衫,手里提着圣水。我在想我有没有这种荣幸。”

“我太理解这种感觉了。”维里克笑了,伸出手说,“你一定就是德弗林先生了。格雷女士跟我说过你要来。”

德弗林握了握他的手:“她是个好心人。”

维里克心直口快道:“我猜,你是天主教徒吧?”

“是因为我是爱尔兰人吗,神父?”德弗林笑道,“我知道也有一两个爱尔兰人不是。有个叫乌尔夫・托恩的家伙就不是。”

“我明白了。”这阵子,他们给维里克装的铝制假腿让他感到很难受,今天也不例外。所以他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这里会众的规模很小。望弥撒的时候从来没有超过十五或者二十个人。交通工具短缺,晚上的时候大家要从远处的农庄里赶过来实在是困难,所以你能来大家都会欢迎的。忏悔时间表在外面的牌子上。”

“对不起,神父,不过这种事儿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做了。”

维里克皱皱眉,立刻郑重道:“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不过即便我告诉你,你也一定不会相信。不如这样说吧,利亚姆・德弗林跟天主教堂在某些问题上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是我不会这样置之不理的啊,德弗林先生。”

“怎么说呢,这里早晚会有需要你救赎的灵魂的,神父,相信我。”德弗林笑了笑,“我得走了。再会。”

他走到门口,维里克神父叫了一声:“德弗林先生。”

德弗林拉开门,转过身:“我在呢,神父。”

“改天吧。我有的是时间。”

德弗林叹了口气:“明白,神父。您这样的人啊……永远是这样。”

德弗林上了滨海的路段,又从霍布斯角沼泽北侧的第一条堤坝小道上岔了过去,一路朝着松林边缘驶去。已经颇有些秋天的味道了,虽然凉但是清爽得很,蔚蓝的天空里,朵朵的白云彼此连绵。他加大油门,车子在狭窄的小径上轰鸣而去。这可真是冒险,稍微有点儿差错他就得翻进沼泽里去。有点儿傻,但是他心里的确是这样一种情绪,自由自在的味道让他振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