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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德弗林的德语说得相当流利,“对于此事,我似乎别无选择。”他一边解开大衣扣子,一边开门见山道,“是第三科在负责这件事吗?”
“请坐,德弗林先生。”拉德尔为他拉过一把椅子,又递过烟,点上火。
德弗林俯身凑过去点着了烟。这烟太烈,一口烟吞到喉咙里,呛得他直咳嗽。“圣母玛利亚啊,中校,我知道这东西很厉害,但是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烟里边掺了什么?或者……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是苏联烟,”拉德尔说,“冬季战役的时候我一直抽,习惯了。”
“你可别告诉我说,”德弗林说,“大雪天里你就靠这个东西防止打瞌睡。”
拉德尔笑了,和气道:“差不多吧。”他取出白兰地,又拿了两只杯子问,“干邑,来点儿吧?”
“你真太客气了。”德弗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闭上了眼睛回味着。“跟爱尔兰白兰地不一样,但也凑合了。我们什么时候谈谈闹心事儿?上一次,提尔皮茨河沿的家伙们让我半夜里从五千英尺高的地方跳伞到米斯去,我现在可对高空怕得不行。”
“好吧,德弗林先生,”拉德尔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份工作交给你。”
“我有工作了。”
“在大学工作?得了吧,像您这样一匹骠勇的骏马,竟然去拉牛车,成何体统嘛。”
德弗林仰头大笑:“啊,中校,你这么快就摸到我的软肋了。虚荣心啊,虚荣心呐。只要捧我两句,我就跟我舅舅家那只老猫一样温顺了。不过,你这样尽可能客气地兜圈子,其实是不是想让我回爱尔兰去?如果真是这样,赶紧算了吧。这种事情想都别想,我决不回去。监狱我蹲够了,我可不想在卡拉大平原上再蹲个五年。”
“爱尔兰仍然是中立国。德・华里拉先生[28]明确表过态,他们不会有所偏袒。”
“是的,我知道。”德弗林说,“结果十万爱尔兰人参加了英国军队。不仅如此,只要有皇家空军的飞机在爱尔兰迫降,没几天飞行员就被送回英国去。他们又给德国送回来几个人呢?”德弗林微笑道,“要小心啊,有了美味的黄油、奶酪,还有爱尔兰姑娘们陪着,这些人估计已经不在乎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德弗林先生,我们并不是让你回爱尔兰,”拉德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么到底干吗?”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仍然是爱尔兰共和军的支持者对吧?”
“战士。”德弗林纠正道,“中校,我的家乡有句话,‘一日从军,终生报国’。”
“也就是说,取得对英国的胜利,是你的目标喽?”
“如果你所描述的这种情形,是基于一个团结的爱尔兰、一个真正能够自立自强的爱尔兰,那么我会十分欣慰的——但是,除非眼见为实,我不会痴心妄想。”
拉德尔疑惑道:“那还打什么仗呢?”
“救苦救难的主啊,你要问的难道就是这个?”德弗林耸耸肩,说道,“总比周六晚上在酒吧外面打架强吧,或者大概是我对这种游戏比较感兴趣。”
“哪种游戏?”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干的就是这个行当,你却不知道吧?”
拉德尔莫名地感到浑身不自在,匆匆开口道:“那,比方说你的同侪们在伦敦从事的活动,你不赞赏吗?”
“他们不过是在湾水[29]瞎转悠,帮着女房东做点儿‘帕克索’罢了。”德弗林说,“入不得我的眼。”
“‘帕克索’?”拉德尔奇道。
“开个玩笑。‘帕克索’是一种包装好的调味肉汁,很有名。那些小毛孩子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们自己做的炸弹,其实不过是把氯酸钾、硫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罢了。”
“性质应该不太稳定。”
“尤其是不小心弄到脸上的时候。”
“你们的人一九三九年一月把最后通牒送到英国首相那里之后,就开始进行爆炸活动了……”
德弗林笑了:“他们还抄送给了希特勒、墨索里尼,还有一切可能对此感兴趣的人,连汤姆・考博雷叔叔都收到了一份儿。”
“汤姆・考博雷叔叔是谁?”
“也是开玩笑而已。”德弗林说,“这是我的缺点,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认真。”
“这是为什么呢,德弗林先生?有意思。”
“得了,中校。”德弗林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全能的上帝在他状态不好的时候搞出来的恶作剧。我总觉得,他肯定是头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还不清醒。话说回来,你干吗提起那些爆炸的事儿?”
“你赞同他们的行为吗?”
“不。我不喜欢这种无差别袭击。女人、小孩子,或者过路人什么的。你要是准备战斗,你要是有所信仰,你要是觉得你的信仰是正义的,那就站出来,战斗,像个男人一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