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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终于睡着了,八点钟的时候霍夫尔把他叫醒,还端来了咖啡和热狗。拉德尔坐起来,吃着热狗,踱到窗前。那么阴的天,那么大的雨。

“昨晚的空袭厉害吗,卡尔?”

“还好,我听说击落了八架兰开斯特轰炸机。”

“你翻一下我外套的里怀口袋,有个信封。”拉德尔说,“你看一下里边的信。”

他等候着,出神地注视着雨丝。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霍夫尔盯着信,显然是彻底被震住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长官?”

“丘吉尔。行动开始。这是元首的期望。昨天晚上希姆莱亲自交给我的。”

“那将军阁下呢,长官?”

“将军阁下会一直毫不知情。”

霍夫尔手捧着信,盯着拉德尔,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是困惑。拉德尔取回信道:“你我都是小角色,活在一张大网里,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们正需要这样一份手令,一份来自元首本人的手令。你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了吧。”

“那么,信任我吗?”

霍夫尔啪地一个立正:“我从没怀疑过您,长官,永远不会!”

拉德尔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那就好。那么我们就按既定方针办,这是最高机密。”

“遵命,长官。”

“好,卡尔。把资料全都拿过来,所有资料都拿来,我们再研究一遍。”

他走过去打开窗子,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还有昨晚空袭留下的硝烟味道。目力所及,有些地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可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

“卡尔,她需要一个男人。”

“长官,您说什么?”霍夫尔问。

二人俯在桌前,报告和海图横七竖八地摊开着。“这个格雷女士,”拉德尔解释说,“她得有一个帮手。”

“啊,我明白了,长官。”霍夫尔说,“肩膀要宽,干活要勤快,需要的是这么个人吧?”

“不对。”拉德尔皱了皱眉,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支俄国烟,“得有脑子才行——这很重要。”

霍夫尔替他点着了火:“那可难找了。”

“确实难找。现在第一科有谁负责英国方面?谁合适?要完全可靠的。”

“像这样的人大概有七八个。比方说‘白雪’吧,近两年来他一直在朴茨茅斯的海军部工作,定期发给我们北大西洋护航船只的重要情报。”

拉德尔不耐烦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调动他。这么重要的工作绝对不能受到干扰。肯定还有其他人选吧?”

“本来至少有五十个,”霍夫尔耸耸肩,“可惜英国军情五处的反侦察部门这一年半以来效率太高了。”

拉德尔踱到窗前站住,焦躁地抖着腿。并不是愤怒,而是忧虑。乔安娜・格雷六十八岁了,她再有热忱也好,再可靠也罢,都得给她找个帮手。就像霍夫尔说的,一个干活勤快的人,缺少这么个人,整个计划都会毁于一旦。

他的左手又痛起来了,那只并不存在的手又痛了。很明显,这是压力太大的表现。头痛欲裂。“中校,记住,失败是懦弱的标志。”希姆莱如是说。暗色的眼睛是那么冰冷。拉德尔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起在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的经历,恐惧就从内心深处猛地向外泛滥。

霍夫尔怯道:“不过,还有个爱尔兰科……”

“你说什么?”

“还有个爱尔兰科,负责跟爱尔兰共和军的联系。”

“毫无用处,”拉德尔说,“你记得吧,自从戈尔茨和其他特工遭遇惨败之后,所有跟爱尔兰共和军的联系就全终止了。彻头彻尾的失败啊,整个计划全都被破坏了。”

“也不完全是,长官。”

霍夫尔打开了一个柜子,很快抽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拉德尔眉头一皱,坐下翻开了这份文件。

“这样啊……他就在这儿?在大学里?”

“是的,有时需要的话,他还会做一点翻译工作。”

“现在他用的是哪个名字?”

“德弗林。利亚姆・德弗林。”

“把他带来!”

“现在吗,长官?”

“照我说的办。一小时内我要见到他。不管你是把柏林翻个底朝天也好,还是找盖世太保帮忙也好,都行。”

霍夫尔碰了一下脚跟,迅速走了出去。拉德尔用颤抖的手又点燃了一支烟,开始翻阅文件。

他刚刚说的没错,自从战争伊始,德国就屡次尝试跟爱尔兰共和军达成某种条约,却终于没能称心如愿。在军事谍报局来讲,这是最让他们颜面扫地的一项计划。

派驻到爱尔兰的德国特工全都徒劳无功。只有一个特工,戈尔茨少校,潜伏的时间最长。一九四〇年五月他搭乘一架亨克尔飞机降落在爱尔兰的米斯郡之后,在那里虚度了十九个月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