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衣冠南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第2/28页)

卫玠就是这时候南下的,南方的人们一听,大名鼎鼎、名震洛阳的美男子卫玠来了,都想看看这个卫玠到底有多美,于是争相拜会。卫玠身体虚弱,架不住这么多人来看他,没多久竟然病死了,于是,“看杀卫玠”一词就此诞生。

南下的名士非常多,这里不一一列举。其中有一位,非常有名。他年轻时关心国家大事,半夜听到鸡叫就起来舞剑,锻炼身体,闻鸡起舞就是说他的——没错,他就是祖逖。

祖逖是313年率领家族南下的,当时司马睿名义上是西晋的左丞相,久闻祖逖有大将之才,非常高兴,立刻命祖逖为军咨祭酒,类似军委总参。

祖逖素有大志,他认为西晋衰落的原因,主要是由于王爷之间争权夺势,内耗严重,使得少数民族有机可趁。只要重整旗鼓,北方老百姓定会响应,失地就能快速收复,于是,他劝司马睿起兵北伐。

司马睿被这无比正义的理由说得没了退路,只好命祖逖为“奋威将军”,又任他为“豫州刺史”。豫州在今天河南东部一代,此时早被后赵占领,封他为豫州刺史,只是一个空衔——能收复豫州,你当真刺史;拿不下来,你徒有其名。

然后,拨给祖逖一千人的军粮、三千匹布,不发铠甲、不发武器,至于军队——您就自己招募吧。

祖逖深知南方尚未安定,没法指望司马睿,于是他率领部众百余家,乘船渡江,自己北上征伐。船行江心,祖逖击桨盟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所谓“击楫中流”,即由此而出。

到了北方,祖逖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很快建立了一支队伍,一路北上,收复了一些失地。当时北方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军事防御体系:一个镇子或者一个村子,筑起高墙,脱离政府管辖,由村民自选领袖,带领大家自卫自战——这种防御体,就叫“坞堡”。有的坞堡较小,有的坞堡很大。坞堡内外,天壤之隔。堡外战火连天,堡内自给自足、安居乐业。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就受了坞堡的影响。

祖逖北上途中,收复了几个大的坞堡,所以实力得以增强。后来连败后赵军队,收复了大片失地,一直打到黄河南岸。后赵石勒大为震惊,送信给祖逖,要求和平共处,双方在边境开通互市。祖逖没有回信,但是默许了互市行为。

在祖逖的影响下,基本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的疆土都得以收复,后赵军队也不敢来犯,老百姓算是过了一阵好日子。

祖逖不仅打仗水平好,政务水平也是一流。他劝课农桑,善待百姓,自己艰苦朴素,不奢侈不浪费,所以名声极好。有次他与百姓一起饮酒,有些老人就感激地哭道:“我们老了,本来死不死也无所谓了,可是碰到您,就像碰到再生父母一样!”席间,还赋诗歌颂祖逖:

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

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恩歌且舞。

就是说,多么幸运啊,黎民百姓免遭少数民族俘虏,老天开了眼,让我们碰到慈父一样的祖逖大人,还赏赐给我们美酒佳肴,我们只有唱歌跳舞为他祝福。

王与马

司马睿在王导等一大批名士的帮助下,逐渐稳住脚跟,其中,当然以王导功劳最大。

王导器量洪雅,深谋远虑,他的政治思想基本是道家的,常劝司马睿要励精图治,节约朴素,宽惠待人,于是越发受元帝的器重,当时人们都把他比作管仲。

大名士桓彝南下后,发现司马睿的力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非常忧虑,整天长吁短叹:“我因为中州多难,所以南下生活。想不到这里这么寡弱,以后可怎么办啊?”但是当他见到王导,和王导畅聊之后,心中块垒顿时烟消云散,高兴地说:“昨天我见到‘江左管仲’,就不再忧愁了!”王导的能力,可见一斑。

316年,西晋最后一任皇帝司马邺投降,西晋灭亡。

在众人的劝说下,司马睿在建康建立政权,称“晋王”。317年,司马邺被害的消息传来,晋王司马睿遂正式称帝登基,改元太兴,是为晋元帝。在称帝仪式上,司马睿坚决要丞相王导和他一起坐在宝座上,接受群臣朝贺,这可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亘古奇闻。

司马睿倒也不是虚情假意,我相信,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恳切而真挚的。如果没有王导的支持,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王导坚持不受,跪在地上说:“如果太阳也和地上的万物一样,那么老百姓该到哪里沐浴光辉呢?”

太阳是独一无二的,天子的尊荣也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司马睿听了幡然恍悟,不再坚持,大典得以顺利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