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苏联议会的最后日子(个人亲身的经历)(第3/4页)

1991年9月5日上午的会议由戈尔巴乔夫主持,当时有1792名代表到会。《关于过渡时期苏联国家权力机关和管理机构的法令》是逐条被通过的,部分条款甚至是逐段逐句通过的,这期间当然不乏劝诫、施压,甚至是威胁,这一法令最后终于被通过了。这个议程结束之后,《公民权利与自由宣言》和《关于改变苏联人民代表地位的法令》也很容易地被通过,在克里姆林宫开完最后一次代表大会的苏联人民代表被赋予了一些新的特权。

戈尔巴乔夫在代表大会的最后一次会议上发言指出,不仅全体苏联人民,而且整个国际社会都“十分关注”此次大会。但事实并非如此,据大会秘书处的统计,会议期间克里姆林宫共收到2500封来信和电报,而这比第一次和第二次代表大会期间所收到的来信和电报少了几十倍。在大会收到的电报中,只有59份表示支持戈尔巴乔夫的政治方针和行动纲领。在大会上最后一个发表讲话的代表是阿纳托利·索布恰克,他号召大家“圆满结束本次大会的工作”,并建议通过关于《按照宗教和民族传统将列宁遗体安葬在列宁格勒市沃尔科夫公墓》的决定,但戈尔巴乔夫没有同意将这个问题提交大会讨论,他随后宣布第五次苏联人民代表大会临时会议闭幕,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的最后一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与前四次代表大会不同的是,此次大会闭幕时没有奏苏联国歌。第五次苏联人民代表大会非常会议:第6期简报,1991年9月5日,第20页。当我们走出克里姆林宫的代表会堂时,当时的感受和心情就像是刚刚从葬礼上归来。

对于戈尔巴乔夫在1991年8月末和9月初的所作所为曾有过很多评价,其中大部分是批评性的。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政治学家乌特金曾指出,在1991年9月,戈尔巴乔夫当时是有能力扭转历史的车轮、改变自己的命运、避免苏联解体的。乌特金认为:“戈尔巴乔夫政治生涯的决定性时刻发生在1991年9月,当时惊慌失措的戈尔巴乔夫试图紧紧把握自己超凡的意志,他像赶牲口一样拼命地将苏联最高苏维埃逐出政治舞台。短短一个月里,这位已显苍老的政治家的脸上变换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正义的愤怒、办事的严肃、意味深长的乐观、对最高利益的狂热、对不理解者的鄙视、对新人的信任,最主要的是对自身能力和对目前战胜残酷命运的绝对自信。这个自信的无耻之徒在这场戏剧中不可能不被世人所唾弃。戈尔巴乔夫以为他是在建一座凯旋门,其实他已经为自己掘好了坟墓。戈尔巴乔夫当时像是突然从噩梦中醒来,整个国家都在关注着他,他对大厅里的人们说:‘你们是我们国家唯一合法的议会,而我是这个国家中唯一合法的总统。’整个政治局势已转向另外不同的方面,12月份如何收场却成了问题。但是,这位自信得失去理智(这是新奥加廖沃过程的继续和纯粹的胡说八道)的政治家却没有听从众多理智的怀疑。所有其他事情也都有了愚蠢的结局。”《在十字路口,新世纪:文章汇编》,莫斯科,1999,第211页。他的这些描述与事实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比较客观的评价来自于另外一些观察家们的叙述:“戈尔巴乔夫的权力马车早在8月就已翻倒了,而他到了9月试图挽回这一切,这注定是徒劳的。”1991年12月5日《共青团真理报》。我本人曾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戈尔巴乔夫,有几次是在代表大会的会场上和休息厅里,还有一次是在协商会议上,当时那里聚集了几乎所有加盟共和国的总统和一些?大代表,然而我却从来没有在戈尔巴乔夫的脸上读到“绝对的自信”、“超凡的意志”、“正义的愤怒”等表情。戈尔巴乔夫已经没有能力采取果断的哪怕是冒险的挽救措施。与此同时,戈尔巴乔夫也失去了人民代表的支持,有不少于500~600名人大代表已经公开在大会上支持叶利钦,来自哈萨克斯坦的人民代表对本国总统纳扎尔巴耶夫的建议则是言听计从,来自乌克兰的代表们不是向戈尔巴乔夫征求意见,而是去询问克拉夫丘克,而乌兹别克斯坦的代表们则直接与卡里莫夫商讨,等等。当时议会制社会学研究所曾向苏联人民代表做过书面调查,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您认为目前有哪5~6人可称得上是国家领袖?”1000多名代表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中的655人,即占66%的被调查者认为是叶利钦,480人(占483%)认为是索布恰克,而只有411人(占413%)认为是戈尔巴乔夫。纳扎尔巴耶夫在此项调查中得到了372票(374%),克拉夫丘克获得37票(3.7%),雷日科夫得到24票,而布尔布利斯只得到15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