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拓宽地平线

1738年,罗伯特·詹金斯(RobertJenkins)船长被要求出庭,协助下院的委员会调查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地区对英国船只的劫掠。詹金斯曾是双桅横帆船“瑞贝卡”号(Rebecca)上的商人。在调查中,他并未出庭,但是他之前的证词让人浮想联翩。据说,他被戍卫科斯塔(Costa)的军官毒打,甚至差点儿被勒死,还被削掉了半只耳朵。国人受虐如此,复仇之火在20多年的相对安宁后又熊熊燃起。人们相信西班牙帝国的衰落之际正是自己的发家之时,而帝国无力管辖的地区里多的是传说中的金山银山。沃波尔政府不愿意为了自己都不信的流言,去耗费巨资发动战争;议会倒都是些好战之徒,却谈钱色变——这种情形不免让人想起1664年,以及那场灾难性的第二次英荷战争。好战的议会总是有办法的,“詹金斯耳之战”(WarofJenkinsEar)于次年10月正式打响。沃波尔直言:“现在他们擂响战鼓、神气十足,不多会儿就该抓耳挠腮、不知所措了。”

在坚定的主战派中,有一个名叫爱德华·弗农(EdwardVernon)的人,他官居中将,还是位议员。他声称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取西班牙的港口波托贝洛(在今天的委内瑞拉境内),11月时,他确实成功占领该港口,这部分要归功于西班牙人的懈怠——他们的火药都是湿的。弗农成了民族英雄,一时间冒出了许多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镇和街道。弗农下一个远征的目标是哥伦比亚的卡塔赫纳(Cartagena),这一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疾病在水手间蔓延,远征的结果也因此一败涂地。远征带来的最为持久的影响就是海军的酒瘾和民族感。给船员分发当地的饮料早已成为惯例,而朗姆酒则成了西印度群岛的代表。为了减轻醉酒的情况,弗农坚持朗姆酒要以水和酒2∶1的比例冲兑,这种冲兑出来的东西后来以上将的外号命名为“格罗格”(grog):在穿戴制服成为定制之前,上将的穿着是出了名的邋遢,他常穿格罗格兰母呢(grogram)或罗缎(grosgrain)制的大衣。弗农回国后变得更为激进,喋喋不休地批评海军的管理。

1740年9月19日,乔治·安森(GeorgeAnson)准将率领一支由5艘战船、2艘运输船组成的舰队启程出发,一路上突显了海军的各种弱点。其一,观念陈旧:他们居然试图仿效一个半世纪前德雷克的方式,准备劫掠西班牙的船只。其二,人员不整:尽管允诺了劫后分赃,水手的素质还是太过参差。军队理应为舰队提供士兵,但是他们狡辩说自己是陆军士兵,不应远征,因而派遣的都是切尔西退伍军人。这些退伍兵大多想尽办法逃离部队,没能成功逃走的也都死在了远航途中。舰队的起航由于管理问题被一再延误,绕过合恩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其中艰辛足以消磨斗志。当船员们看到“那以平静出名的太平洋时”,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我们正面朝北,空中的迷雾到此时才突然散去,前方的“粉红”号(Pink)发出了看见陆地的信号,说距离陆地不过两英里,一时间大家都有了干劲,急速向岸边驶去。15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绕过合恩角,他们只是在逆风中退了回去。数周之后,一行人才到达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JuanFernandez),亚历山大·塞尔柯克(AlexanderSelkirk)被困于此,这才给了笛福写作《鲁滨孙漂流记》的灵感。其他船只转头返航,但船不是沉没就是被弃,只剩下装载60门火炮的旗舰“百夫长”号。更糟糕的是,船员深受坏血病之苦。出发参与这次远航的有近千人,但是到达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时,只剩下了351人;疾病第二次爆发之后,还能起身劳作的只剩下71人。16安森坚持了下来,驶过了太平洋,并俘获了一艘从马尼拉出发的西班牙宝藏船。经过整整4年的环球航行,他才回到祖国。

人们用了整整32辆大马车才得以将宝藏船上的财物从朴次茅斯运往伦敦塔。“百夫长”号上的神父理查德·沃尔特(RichardWalter)出版了航行传记,畅销数年。安森由此发家:被英国大法官招为贤婿,加封了男爵,成了海军部改良派一员,而他在海军部的努力和贡献在数十年后才被赏识、激赞。

在海战中,海军的战术过于依赖《战争指南》,这份指南还是90年前的战时将领所拟。这么多年来,指南虽稍做了修改添补,也无济于其缺乏灵活性的本质。1744年2月,当时英国正与西班牙而不是法国交战,托马斯·马修斯上将(AdmiralThomasMathews)所率的海上巡逻队在土伦附近遇到了一支法西联合舰队。马修斯下令作战,却没有得到由其副指挥员莱斯托克上将(AdmiralLestock)率领的小分队的有效支持,战争全程只俘获了一艘西班牙帆船。之后,莱斯托克多次受到军事法庭的审理,他在为自己的辩护中坚持,马修斯所布的阵线不符合《战争指南》的规范。结果,马修斯因此被免职,拘谨则成为海军的处事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