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长安迷雾 第五章告别豫章和途中遇险(第4/8页)

他一看之下,心中大惊。妸君虽对我始乱终弃,却关怀不减,就为了这个,我又何必对她怨恨。只是那该死的阎乐成,还敢再算计我。是了,他知道在豫章境内杀我,会累及召广国,一旦御史寺的文书下传郡府,要求穷治,那都脱不了干系。只好出境了再来对付。但是他为什么会跟丁外人商量呢?难道丁外人也想要我死?在他面前,我已经是这样一个失败的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对付我?婴齐这样想着,一怒之下,拔剑斫地。不过眼前却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避开他们,他日寻得机会再来报复。

他当即下令,沿着南郡驰道走。御者为难道,如果走南郡官道,起码要多走三天,御史寺文书催促紧迫,婴君又何故改道?

婴齐不悦道,听我的命令,休得啰嗦。

御者此前几乎未曾见婴齐发过脾气,现在瞧他脸色这么难看,也不敢多嘴。当下转过马头,沿着南郡驰道驶去。

这样走了二三日,前面遥遥可望见一片绵延的山口。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两旁的树林和草地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马车正是微微上坡的样子,等御者的视角刚看到地平线,就发现迎面有五骑马,缓缓迎了上来。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裹,衣服也穿得非常整齐,看上去颇为精干。

是豫章郡的婴齐君吗?其中一个人止住了马,在马上躬身施礼。

御者看他面相和善,举止恭敬有礼,早就回答了一声,正是,婴君现正在

车中,诸位可是婴君的故人?

那个人和周围几个骑者相望了一下,笑道,正是故人,特意远道相迎。说着反手一抓,从背后包裹中抽出一柄环首长刀,寒光闪闪。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反手,转眼之间,这五个人每人手中都捏着一柄长刀。中间那人微微示意了一下,最左边的一个汉子催动坐骑,扬起刀就向马车冲来。

御者脸色大变,一时间呆了。眨眼之间,那汉子奔到眼前,长刀一闪,御者人头已经飞了出去,热热的血溅了马一身。两匹马似乎也察觉到没有人驾驶,嘶鸣了一声,发蹄狂奔。

婴齐听得御者惨呼,知道不妙。车厢继而剧烈颠簸,他赶忙坐到御者的位置,勒住缰绳。马车慢慢停止,他回首一望,那五骑已经追上。

婴齐脑中再不思虑,拔剑一剑斩去,将马车车辕斩断,飞身一跳,上了一匹马。吩咐戴牛道,保护扶疏。说着,他两腿一夹,马呼啸奔出。他当年在京兆任职,新丰县有专门的马官,他经常在休沐日去和北军骑士学习骑射,对于骑术和射术,比一般内郡的人可精通得多了。

他的马和刚才杀人的汉子所骑的马像风一样相擦掠过。婴齐圈马回头,只见刚才那人软软地从马上栽了下来,在地上凄厉地嚎叫两声就死去了。他的一条臂膀连带半边胸脯都已被卸下,血淋淋地掉在几百步远,也就是刚刚两马相交的地方。原来刚才婴齐一剑斩去,那人举刀来格,他的刀哪里挡得住勾践剑的锋利,婴齐只觉得如切瓜一般,一劈到底,接着一阵血雾随风飘散,罩住了他的脸。

另外四人见状,大为惊恐,齐声低吼了起来。婴齐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大声道,我乃长安御史寺辟除的官吏,正要上京赴职。诸位敢截杀汉朝官吏,不怕灭族吗?

那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我只管收钱,替人办事,管你什么汉朝官吏不汉朝官吏。今天这事办不成,我们兄弟几个以后就接不到活了,只有张口接西北风吃。

婴齐道,也罢,敢问是谁让诸位来刺杀我,也好让我死个瞑目。

那人道,你身为小吏,岂能不懂点我们的规矩。盗亦有道,我虽然干这个行当,却也不是毫无准则的人。

婴齐仰天长笑,喝道,也好,要取婴齐的人头,诸位就请上来罢。

那领头的汉子望着婴齐手上的剑,道,其实我们也无意取婴君的人头,婴君如果肯用剑在自己脸上划几道伤痕,我们几个也就自行告退。

他身旁的一个汉子急了,阿兄,这竖子杀了我们的老五,岂能饶他性命!

领头的汉子一抬手,冷然道,那是以后的事。这次是人家雇我们办事,自然一定要首先达到雇主要求,难道让同侪笑我们不懂规矩吗?他眼中充满愤怒,当然,下次再见到这竖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婴齐怒极,仰天长笑,道,阎乐成这老竖子好不阴险,竟然使出了这样的坏心。

原来律令规定,如果官吏被人割毁面容,只能终身禁锢,不能做官。这就像以前凡是处以黥刑或者刖刑的人,只能输送在“隐官”当刑徒一样。因为一个伤残者,是不合适让别人见到的,否则势必吓到别人。好在文皇帝时,逐渐废除了刖足黥面等肉刑,输送“隐官”的罪犯就少得多了,官府再也不用有专门的地方来安置这些受了肉刑的囚犯。平民毁容犹且不让出来见人,毁容者想当官,那更是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