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傅作义的奔袭(1939年12月~1940年3月) 黑虎掏心

包头位于黄河北岸和平绥线(北平到绥远省会归绥)上。

在塞北,归绥、包头、张家口呈掎角之势,是日军占领的三个重要据点。相比之下,包头战略作用更大,因为它如同刺入西北腹地的一把匕首。

在包头和附近的据点,日军驻屯的兵力有万人左右。包头的城防也极为坚固。如强攻,中国军队必会付出重大伤亡,而且能不能攻下来还另说。

傅作义深知这一点,故而采取了“调虎离山”“黑虎掏心”“围城打援”三招。

怎么把包头城里的日军主力调出来最关键。另外一个关键就是,怎么把从固阳(距包头70公里)和安北(距包头90公里)赶来的日本援军挡住甚至全歼。只有两者齐备了,才可以保证对包头的“黑虎掏心”。

为迷惑日军,傅作义用了“瞒天过海”的办法,隐蔽作战意图。他叫师长董其武带部队做出在一线筑建战斗工事的姿态,给日本人一个信号:看,中国军队只是固守防线而已。此外,打包头是一次长途奔袭,辎重补给是个问题。若一开始就大规模动用辎重部队,势必引起黄河北岸包头日军的怀疑。于是傅作义叫人昼伏夜出,把大量弹药逐次埋在黄河南岸的沙土中。一旦开打,可用最短时间完成弹药补充。

功夫做足后,1939年12月15日,傅作义一声令下,以第35军为主力的攻击部队——三万多步骑兵,穿越茫茫草原和戈壁,悄悄向包头进发,开始了抗战八年中史无前例的一次长途奔袭。

出发前,士兵们都不知道此战的目标是哪儿,部队长告诉他们:一直向前就是了。

第35军的三名部队长:董其武、孙兰峰、袁庆荣。他们很早就都追随傅作义了,时间最短的也超过十年,都是“自己人”。

民国时代,自己人、同乡、同学、校友、师生之谊,各种能搭上关系的社交网络,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军中的人事录用。人事关系的陈旧传统虽制约着不同部队间的配合,但有时也会起到积极作用:在一个部队内部,假如将帅彼此认定对方是自己人,那么关系就很融洽,主帅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不必担心部下不买账和阴奉阳违的事出现。

在兵力布置上,傅作义做了以下安排。

孙兰峰新编第31师为攻城主力(配属独立炮兵第25团和一个地方警备团),避开日军在包头外围的据点,长驱直入打包头;骑兵第7师破坏包头到归绥的铁路桥,断绝该方向的日本援军,随后作为预备队使用;袁庆荣新编第32师担负打援任务;董其武第101师进入包头西北,以一部扫清昆都仑河到包头沿线各据点的日伪军,同时担负总预备队角色,随时支援孙兰峰的攻城部队。包头受攻击,日军必然会从相距最近的固阳、安北搬援兵,所以袁庆荣部担负的任务极重。如阻击不了日骑援军,孙兰峰的攻城作战也许就会功亏一篑。

按计划,孙兰峰的攻城部队要在12月20日抵达包头北面的黄草洼,总攻击在当天日落后开始。

不想,中间出了岔子!

骑兵第7师在12月18日完成切断包头到归绥的铁路桥的任务后,本应作为孙兰峰攻城部队的预备队,隐伏在包头外围,成为第二道保险,一旦袁庆荣打援不力,日骑突破防线,骑兵第7师就进行二次拦截。但是,这支由军委会直属的骑兵部队,在进入包头以东,沿铁路破坏桥梁后,并没隐蔽下来,而是向后方撤去了,也就是说提前脱离了战场。

傅作义非常恼火。

此时,孙兰峰的攻城部队已潜行到集结地黄草洼了。

傅作义这时拿到最新情报:“调虎离山”之计奏效,包头城里的日军正在外调,12月20日一大早就会出城。

在这种情况下,已没必要等到12月20日傍晚再开始进攻了。

傅作义把指挥部推进到昆都仑河边的一个村子,下令将攻城时间提前到12月20日上午。各部急行军,估算时间,当兵临城下时,日军主力正好已离开包头。

这个时季,包头地区气温低寒,枪栓冻得都拉不开。有部队长问傅作义怎么办。傅作义说:“不还有尿吗?用尿浇开!”

孙兰峰带着部队,在熊川联队出城不久,就摸到包头城下。

新编第31师的三个团长,是第91团团长刘景新(行伍出身,山西运城人)、第92团团长郁传义(天津警备司令部政训所,山东费县人)、第93团团长安春山(北方军官学校,山西稷山人)。外加配合行动的地方警备团,团长叫于霖瑞(行伍出身,山东德州人)。

部分士兵着便衣。

按孙兰峰的计划,刘景新和于霖瑞这两个团,分别从左右两侧攻包头北门;安春山那个团在包头东城外警戒敌情;郁传义的团作为预备队。但就在安春山带着一支便衣队路过西门时,发现这里没有任何警戒(小岛刚刚从这里出去送别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