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南浔路(1938年6月~1938年10月) 马当要塞是怎么丢的

接着说波田支队。

陷落安庆后,把城池交给守备队,然后他们马不停蹄继续溯江而上,扑向下一个目标湖口。

要想拿下湖口,必须穿越马当要塞。

马当要塞位于江西彭泽县东北(距九江40公里),是长江通往江西、湖北的咽喉。这段长江江心为一片沙洲,把江面分为两片,北边的水道淤塞不通,南面的水道则极为狭窄,而且水流湍急。岸边就是马当矶,此矶虽只有百米多高,但形势突兀险峭,是极好的天然要塞。

为拦截日军逆流而上,中国这边很早就成立了长江阻塞委员会,在各要塞地区实施拒敌工程。

马当阻塞工程与其他要塞不同,是直接在江水中构筑了一条拦河坝式的阻塞线,仅在南岸留了个可通过一条船的缺口。

阻塞线最底层用铅丝形成大网,里面塞上树枝和石块,用水泥搅拌凝固,然后沉于江底。为避免被激流冲击,在上游处用固定的铁锚拉住,在下游处用打入江底的木桩拦住。中层是帆船和铁驳船,里面堆上尖利的巨石和铁锚,同样用水泥凝固,做成鲨鱼牙齿般的人工暗礁。

暗藏在江水中的阻塞线完成后,低于水面两尺左右。到了1938年夏,进入雨季,由于涨潮,江水大涨,使暗礁和水面距离超过了5尺,于是又进行了一次整体施工,按设计底层的方法,在暗礁上又加了一层乱石。

最后,在水面上又布了3道水雷线。岸边险峰上还有可以控制江面的炮台和机枪阵地。这样一道防线,不可谓不是精心打造。但不怕强大的敌人,就怕愚蠢的队友。任何时代都是这个理儿。

接下来,看看马当要塞出了什么乱子。

波田支队乘舰船开抵马当火线外围的江面,前面的一千多枚水雷已经叫日本海军第11战队的扫雷部队郁闷多日了。扫雷艇只要一靠近布雷水域,就被两岸中国守军的炮火打翻。波田支队的士兵在船头像观看露天的战争电影一样,远远地望着他们的扫雷艇在中国军队的火力下冒死忙活。

要塞争夺战,最好打迂回,日本人自然是行家里手。但波田此时并不着急,因为这个时候,他手里有一份情报。直到6月24日凌晨4点,他才下令在马当东面的香口至东流一线强行登陆,随后向马当要塞核心阵地长山包抄进攻。

为什么选择这一天?

抗战爆发后,中国海军第3舰队将军舰上的武器拆下来,后沉舰船于青岛湾。青岛陷落,山东省主席沈鸿烈带着一部分海军士兵打游击;另一部分士兵在副司令谢哲刚带领下辗转来到武汉,后谢受命组建江防要塞司令部并出任司令,下辖3个总队和陆战支队第2大队。

为防止日军从侧后登陆攻击马当炮台,用钢筋混凝土在马当以东的香口、长山构筑阵地。其中第3总队的一个大队放在香口(该总队另两个大队由总队长康肇祥带着在湖口要塞守备);第2总队和陆战支队第2大队守备长山阵地(8个钢筋水泥的重机枪掩体)。两阵地人马加起来,有2000多人,由第2总队长鲍长义统辖。他上面,是马当要塞司令王锡焘。

阵地上的士兵多来自海军,尤其是炮手,以前也只是在军舰上掌控舰炮,只熟悉直接瞄准目标,不会间接瞄准目标。这段时间,在鲍长义组织下,炮手一直在练习间接瞄准技术。

马当要塞司令部上头,还有一个马湖区要塞指挥部(统辖马当、湖口两要塞),司令李蕴珩,时任第16军军长,手下有3个师。在香口方向,除第3总队的一个大队外,还有第16军第53师的一个团。第16军的第60师、第167师放在了彭泽县城和太泊湖(彭泽县城东北17公里)。

李蕴珩这一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人一旦上了岁数,就有点怪了,这李军长之怪就在于:眼前强敌压境,马当火力线之外的水域,都已经看到日军舰船了,而他却不慌不忙地办了一个培训班。这培训班的名称很大,叫“抗日军政大学”,自己任命自己为“校长”。6月10日开的课,把部队排以上军官和地方政府的保长、乡长都召到马当镇,进行为期两周的江防战术学习。6月24日这一天,要举办“结业典礼”,要军中各级军官和当地士绅参加。

在日军压境的危急时刻,对李蕴珩搞这一套,鲍长义第一个反对,为此跟李吵了起来。李蕴珩说:“你爱参加不参加,你是海军的,我管不了你,但我的部队都必须参加。”

鲍长义脾气也可以,二话没说,扬长而去。

6月中旬的一天,白崇禧来马当要塞视察,勉励将士严阵以待、誓死杀敌的同时,特别提出江防部队和第16军要配合好。白崇禧来的时候,马当要塞的掩体刚脱模,负责设计和修建的工程师对陆战队支队第2大队队副杜隆基说:“真希望短期内别发生战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