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上的吃喝玩乐(第2/3页)

东京近郊

随着横跨汴河的虹桥出现在画面上,汴京的市井繁华开始扑面而来。我们可以看到,汴河的两岸、虹桥的桥面都形成了热闹的集市,这叫作“河市”“桥市”,到处都是摆摊的小商贩、运货的毛驴与太平车、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些近郊集市,也是市民文化生长、市民社会发育的地方。“河市”附近的住户,类似于今日城乡接合部的居民,大概因为洗脚上田未久,生活习惯还带着农村气味,所以城市人很有些瞧不起他们,如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宋城南抵汴渠五里,有东西二桥,居民繁伙,倡优亦众,然率多鄙俚,为高伶人所轻诮,每宴饮乐,必效其朴野之态以为戏玩,谓之‘河市乐’。迄今俳优常有此戏。”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种取笑农民的市民文艺,当然是包含了“政治不正确”的身份歧视,不过,从历史社会学的角度来说,在一千年前,这确实是市民意识诞生的表现。

虹桥旁边是一家酒店,“彩楼欢门”高耸——宋代的酒楼为招徕客人,通常用竹竿在店门口搭建门楼,围以彩帛,这叫作“彩楼欢门”。如果你生活在宋代城市,看到有“彩楼欢门”装饰的建筑物,那一定就是酒楼了。这家酒楼的大门口,还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灯箱广告,上书“十千”“脚店”四字。“十千”是美酒的代称,表示里面有美酒供应;“脚店”则表明这家酒店并无酿酒权,所售美酒都是从“正店”批发的。

此处还有一个细节请留意:一名伙计模样的小伙子手里端着饭菜,正从脚店走出来,不知往谁家送外卖去。——宋朝时候就有送外卖吗?没错,当时的饮食店已经开始提供“逐时施行索唤”“咄嗟可办”的快餐、叫餐服务了。宋代都市的小白领、小商人,跟今日的城市白领一样,都不习惯在家做饭,而是下馆子或叫外卖:“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

脚店的左近,有一家茶坊。跟现代人爱喝咖啡一样,宋朝人爱饮茶,城市中茶坊到处可见,如同今日的咖啡馆。汴京的朱雀门外,“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我们知道,今人开酒吧,都喜欢起一个很酷玄的名字,宋朝茶坊的名字也很酷玄,如俞七郎茶坊、朱骷髅茶坊、郭四郎茶坊、张七相干茶坊、黄尖嘴蹴球茶坊、一窟鬼茶坊、大街车儿茶肆、蒋检阅茶肆。很抓眼球,很有广告效应。

绕开虹桥往前走,在靠近城门平板桥的地方,有一个撑着遮阳伞的小摊,上面摆放的货物应该是烧饼。宋朝的烧饼,品种丰富,有千层饼、月饼、炙焦金花饼、乳饼、菜饼、胡饼、牡丹饼、芙蓉饼、熟肉饼、菊花饼、梅花饼、糖饼……当时市场上还有一种胡饼,“以胡人所常食而得名也”,其实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馕。宋人还在胡饼上加肉,烤制成“白肉胡饼”“猪胰胡饼”,大概跟现在的比萨饼差不多。

东京城内

继续往城市方向走,进入敞开的城门之后,便是繁华如梦的东京城了。

北宋时期的东京汴梁,那可是饮食的天堂,《清明上河图》描绘了一百余栋楼宇房屋,可以明确认出是经营餐饮业的店铺有四五十栋,接近半数,其中最气派的酒楼无疑要算城内的“孙羊正店”,仅“彩楼欢门”就有三层楼高。请注意“孙羊正店”这个招牌,在宋代,“正店”是指有酿酒权的豪华大酒楼。《东京梦华录》说,“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孙羊正店”应该就是这七十二大酒店之一。

这些大酒楼,“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二十四小时营业,不仅可以喝酒吃饭,还有歌伎陪酒:“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想来那“孙羊正店”里面,也有宛若神仙的美伎坐台。需要澄清的是,宋代的歌伎,只是弹奏唱曲陪酒而已,并非所谓的“性工作者”。

高级的酒楼,都使用珍贵的银器,“每楼各分小阁十余,酒器悉用银,以竞华侈”。宋朝的京城人十分讲究排场,请客喝酒习惯用银器——“大抵都人风俗奢侈,度量稍宽,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银近百两矣。虽一人独饮,碗遂亦用银盂之类,其果蔬,无非精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