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怀龙种谋中宫(第5/8页)

萧淑妃怒视媚娘——虽然许多事她想不明白,但无疑是这个女人煽风点火从中捣鬼。满腔悲意顿时化作仇恨:“都是你这个贱人挑拨是非!”说着张开双臂扑向媚娘。

媚娘已把淑妃的个性摸透了,早加小心,立刻闪身避过,向殿外躲避。萧淑妃不饶,吼道:“我打死你这无耻贱人!”快步追上,一把攥住媚娘发髻,欲扯过来打,却觉手上一滑,媚娘已蹿出去,她手上却还攥着发髻——原来媚娘续发只一年,依旧戴着假发。

虽说李治喝令外面围观之人散去,可一来众人好奇心盛,二来都知皇帝性情宽和,因而大家只稍稍后退几步,谁也不曾离开。在无数嫔妃宫人注视下,媚娘的假发被公然扯去,一头方及肩膀的短发露了出来,无异于当众暴露了她还俗尼姑、越礼乱伦的尴尬身份。

媚娘只觉众人的眼神或惊愕、或不屑、或幸灾乐祸,脸上热辣辣的,这奇耻大辱真比被挨一记耳光还难受,心中暗暗立誓——此仇不报枉为人,不把你姓萧的置于死地,我便不姓武!

萧淑妃仍不解气,丢开假发又要再打,却被李治掐住臂膀:“你还没闹够么?”

“你别管,今日我非打死这淫媚惑主的贱人不可!”

李治愤恨至极,手上一股急劲,用力一甩,竟将淑妃掀倒在地。她额头硬生生磕在殿柱上,一声惨叫,几乎晕厥。宫女宦官们再不能袖手旁观,众人一拥而上:“娘娘!”

李治也没料到自己出手这么重,怒意泄了一半:“你、你没事吧?”

“松手!”萧淑妃双臂一震,挣开众人,缓缓站起身来;她额角磕出一块红晕,目光却从愤恨变为绝望,“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嘿嘿嘿,你还记得昔日在东宫时对我说过的话吗?还记得咱赏花弄月时的海誓山盟吗?我侍奉你整整七年,为你养下一儿两女,满腹深情天日可表。你却变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为个来路不正的女人,竟动手打我……嘿嘿嘿……”她自嘲般苦笑着,泪水却如断线珍珠般不住滴落。

李治听她当众道出历历往事,不免有些难为情,却仍狠狠心道:“不错,朕是曾宠爱过你,对你情有独钟。但你有没有为朕想过?朕不是一介凡夫俗子,甚至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太子。朕是皇帝,肩负天下之任、社稷之重。你知道朕每天在朝堂上都是怎样度过的吗?你知道朕日日夜夜承受着屈辱和煎熬吗?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只在乎眼前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会惹是生非给朕添麻烦。”说到这儿李治扭脸不再看她,茫然注视着远方,冷冷道,“朕不曾负你,媚娘更不曾说你一句坏话,要怪就怪你自己!朕看在多年的君妃情分上不废你,但即日起素节迁居安仁殿,义阳宣城迁居公主院,由乳母保傅照看,没有朕允许,不准你再与孩子见面。”

萧淑妃凝望李治不住苦笑——完了,他的眼不再看我,他的耳朵听不进我的话,他的心完全被那个女人占据!七载恩爱、儿女双全,竟挽留不住君心。雉奴啊雉奴,温玉其外,钢刃在心,到底是痴情汉还是绝情人!

她颓然倒退两步,额角创处隐隐作痛,却抵不过胸中阵阵恨意。与其说她痛恨的是媚娘与皇后,不如说她恨的是这个薄情寡义、甘受蒙蔽的负心汉,恨的是改变了这个男人心志的龙位。可事已至此有何抗争之力?眼巴巴看着自己儿女被宦官抱走,淑妃眼泪流干亦难再撼君意,又觉头晕眼花心力交瘁,终于晕倒在淑景殿前。

宦官宫女又是一通慌乱,七手八脚将她抬了进去。李治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恻隐之色,媚娘见状立刻抓住他手,叹道:“淑妃初与子女分离难免伤怀,陛下不要再惹她难过了,过几日等她情绪稳定些再来探望她吧。”这算盘打得清楚——朝里朝外不如意之事一大堆,国家大事还操心不完呢,日子一长哪还顾得上她?

李治无奈点头,越发紧紧攥住媚娘的手,两人缓缓降阶。范云仙见此情形,立刻连滚带爬拦在皇帝面前:“陛下救命!奴才今日斗胆直言,已开罪淑妃娘娘。少时娘娘醒转,不免迁怒于奴才,我这条命焉能保全?求陛下开恩,给奴才换个地方当差,救我一命吧!”说着又爬到媚娘脚胖,顿首道,“武娘子!奴才曾经一时糊涂骂过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替我说句话吧!求求您……”

媚娘就势抱住云仙肩膀,故作怜悯之态,帮着央求道:“陛下,这奴才直言不讳,不肯随主子一同欺瞒您,也是出于忠君之心。您就给他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