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京!南京!新耶路撒冷!——太平天国“都城”的困惑(第8/17页)

评曰:太平军的“老贼”多为客家人。客家人相貌与中原汉族无甚分别,大多数人相貌端正,并无马来人凸颧凹腮的面相。他们之所以多“黑瘦”,乃多年在岭南炎热气候下生长所致。加之几年的栉风沐雨征战,当然不可能白胖。至于有苗装苗俗者,皆因客家人长久以来与少数民族混合杂居而成,且两广炎热,人们习惯赤足。笔者十年多前初到广东,对当地人光脚穿皮鞋就很纳闷,日久则见怪不怪矣。至于以狗肉敬耶稣,实为洪秀全等人具有“中国特色”的基督教。

男女日皆给米,米完给稻,稻少则女给二合,老人则日给四合,较胜于扬州之贼。扬州乏食,已杀老弱男女,并烧死数万人矣。女人逐日削竹签、担砖、挖沟、驼米稻、割麦豆秋禾,令将裹成之脚脱出缠足布。有女百长四更即起而催促,无不残虐之人。女伪官出行,亦有伞有锣,敲不歇声。老人则为牌尾,为扫街、拾字纸、看鱼塘菜园、割菜子蚕豆等事。木瓦匠皆有总制,称“大人”。碾米为“臼人”。各伪官之女儿皆欲称“金玉”与“雪”,名其书曰《礼仪》。

评曰:在如此严苛的太平军专制主义管理下,很难讲南京人民真正拥护“太平天国”。太平军“解放区”的天,不是晴朗的天;太平军“解放区”的人民,一点也不“喜欢”。

每逢夜战,贼在城隅只点一灯极明亮,又用人在城上擂大鼓、打锣鼓以助军威。有夜战则更鼓尤众盛,平时将神香遍收,每晚在城垛洞内焚烧,烟雾迷离,伪若守城人众,其实城上并无多人。六月大东风半月余,炮架倾倒,屋以板隔在城上者皆吹倒于城上,城中屋瓦皆飞,惜此时并无攻城者。当时城中并无埋伏。厥后恐因怯者之言转致伊心立机设伏,且停留长其智慧,凡事皆然。过水西门外大街,见有大将军炮约重五千斤者两尊,月城内约重二三千斤者四五尊,想各门不过如此。而杨秀清忽闹龙灯,且多用灯彩在鼓楼一带山上盘旋,以惑外人之耳目,以壮城里之声威。有兵攻城,亦带往在各城呼喝喧嚣,明是虚者实之,因城空,伪为多人之意。

评曰:城中人尽晓“太平军”虚实,城外清军全然不知,可反证杨秀清的多勇多智。

库为“圣库”,兵为“圣兵”,粮为“圣粮”,其狂妄殊甚。七月间,要织五色锦缎被三百床,闻有大配之意在八月间,是贼思淫佚,以为享天福矣。贼之东、西贵亲以杨、萧而分,国丈又有陈姓者,国伯皆洪、冯、杨、萧、韦、石之尊属,黄、赖、蒋、魏皆贼首旧姻,事皆从刻。又有吉、侬两姓,侬当是侬智高之种裔,皆苗倮。钟、周两人略为和平顺理,然亦非善类。贼之杀人打人,皆听小崽之唆,故欲剁为脔,不足惜也。伪官之司马亦曰“牌长”,曰“卒长”,管二十五人,以上有百长管百人,旅帅管五百人,军帅则管千人,用风帽黄边矣。再则典金、典妆、典竹、典炮、典硝、典铅码、参护、监军等名。又有巡查、检点、指挥、侍卫、总制、内医、国伯、国丈、东西贵亲、丞相。天官以下六官,官皆有协理,皆稍知文理识字者。其余掌仪、舂人,名目甚多,忽增忽改,并无定见。最重牌刀手,错杀皆不问,封伪职则为“参护”。亦最重书手,敬如宾客,即识字与知文理者封升伪职则为监军,余多为总制。今忽南京数十人皆封为总制,分各行铺,牢笼之术也。事事求异于人,伪官不曰“加级”而曰“加等”,亦自以为独得。尤可笑者,自造历书不用闰与大小建,月有三十一日,是全无知识也,积久必有夏冬倒置之时。其语屡变不可信。

评曰:南京城中,读书人与受过教育的人非常多,太平军对这些人仍旧使用拜上帝教“灌输”那一套,根本不能成功,徒增被强迫者的反感和恶意,只是迫于淫威,不敢明言耳。太平军在南京所制官职军职,繁诞多端,殊为可笑。

贼善为奸细,多办(扮)医卜星相小卖买者,且杂入官所募之乡勇中。贼性桀骜,与软语乞怜,多见杀,直与硬语,竟置之。贼亦有毒烟药,战稍却,即放毒烟,使人昏闷致溃败,贼或转败为胜。初到立营,亦遍烧毒火于长围外。此方以黑砒石、黄漆叶、人粪为最毒,如无解药,预于出战前以醋洗面则不受毒,或以某草泡醋薰棉絮塞鼻亦能解。

评曰:太平军“魔鬼在细节”,平时侦察工作做得极好,粗中有细,又能搞“化学战”,战术运用灵活。

贼之可异者,持竹竿而战,插竿首以长钉,以此为战具。掳不知战之良民以与官兵战,明用以当官兵之头刀,贼心洵不可问。而广西距南京数千余里,破数十府州县,以及镇江、扬州,复远扰河南、直隶,数年来人多空城自逃,不与相战斗者何也?长毛贼但恃其胆之泼,逢危急时,恒骗呼其众曰:“放胆,有天父看顾!有天父保佑!”以此愚弄人。湖南、广西人心蠢笨,往往堕其术中。江南人力本软弱,心尚明白,皆不信其言也。又曰:“越吃苦,越威风。”又曰:“代打江山打先锋,要汗如珠。”又激怒官兵曰:“尔有十分命,只有一分胆,我只一分命,却有十分胆。”其被围时云云,而兵不怒也。然则兵之雅量为何如。以战死为能人,以人死为可贺,谓死者魂已升于天堂,其语不近人情,皆非人类语。其意不过煽惑人心,欲人帮助伊相叛逆而已。问伊魂何不即升天,乃若是扰乱滋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