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李按台坐镇南台寺 邵大侠月夜杀贪官(第4/6页)

“李大人,你且起来。”

看到李延艰难地爬起来坐回到石凳上,孤鹤接着说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李延睁大了眼睛。

“实话告诉你吧,我姓邵,人称丹阳邵大侠。”

“邵大侠?”李延一阵惊愣,问,“你就是那个为高拱谋取了首辅之位的邵大侠?”

“正是。”

李延顿时像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浮木,他一把扯住邵大侠的手,激动地说:“李某久闻邵大侠大名,没想到能在衡山见到你,实乃三生有幸。”

邵大侠推开李延的双手,阴沉说道:“李大人,先不要说这些不见油盐的屁话。我说过,我是来为你开启解脱法门的。”

“多谢多谢。”李延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说话也畅快起来,“邵大侠真是神机妙算,掐准了今夜我要来这极高明台,事先就来这里把李某候个正着。”

邵大侠勉强一笑,答道:“李大人过奖了,我邵某可不会什么神机妙算,从桂林开始,我就偷偷跟着你,一直跟到这衡山。”

“你跟了我半个月?”

“是啊,确切地说,是十七天。”

“你为何要跟着我?”

“奉内阁首辅高拱之命。”

“是座主让你来救我?”

“救你?也算是吧,”邵大侠看到李延眼神里充满了期望,内心不禁产生些许怜意,但一闪即过,接着委婉说道,“正是你的座主,让我来向你传授解脱法门。”

“何为解脱法门。”

邵大侠盯着李延,鄙夷地说:“你这是第二次问,我再回答一次,一了百了,万事皆休,就是解脱法门。”

李延仍然胡涂,他搔了搔额头,自言自语道:“一了百了,怎样才是了呢?”

邵大侠见李延执迷不悟,也不想再同他绕弯子,干脆明了说话:“双眼一闭,两脚一伸,不就一了百了?”

李延一听大惊,失声叫道:“怎么,你要杀我?”

邵大侠冷笑着回答:“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自寻死路。”

李延吓得面如土灰,讷讷问道:“为何是我自寻死路?”

“为的就是你贪墨太甚,辜负了高阁老对你的荐拔之恩。”

邵大侠说话的声调虽然不高,却像寒剑一样刺来。李延两股战栗,结结巴巴地分辩道:

“不会,一个月前我还专门给座主去了一信。我李某虽然能力有限,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给高阁老的信,说的什么?”

“这……”李延欲言又止。

“说呀!”

邵大侠一再威逼,李延长叹一声,说道:“既然你和老座主这等关系,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我想老座主年纪也不小了,为了他日后的归田计,我为他在南北两处购置了五千亩田地。老座主对我多年提携,信任有加,这也算是在下对老师的一点心意。”

听罢李延的剖白,邵大侠又是冷冷一笑,讥道:“如果没写那封信,你兴许还有一条活路,正是这封信,这世上才留你不得。”

“怎么,是老座主要杀我?”

李延战战兢兢,说话声调都变了。邵大侠盯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冤枉了高阁老。他这次差我邵某前来会你,只是要我传话给你,好好儿回老家呆着,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并一再交待要我不要难为你。但我邵某跟了你多日,看你一路上的铺排光景,觉得如果留你性命,终究是给高阁老留下了祸口。”

“邵大侠,你?”

“李大人,我邵某明人不作暗事,像你这等贪墨的昏官,我实在不肯放过。要恨你就恨我邵大侠。”

至此,李延已是汗流浃背,求生的本能让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说道:“邵大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为了高阁老的前程,我邵某只能借你这颗头颅了。”

李延一听这话,从地上爬起来拔脚就跑,却不知何时钻出两个人来,提着明晃晃的砍刀封住去路。李延想大呼“救命”,其中一人用刀尖指着李延的喉管,低声喝道:“你胆敢喊叫一声,立马叫你脑袋搬家。”

李延见状,又回转身来跪到邵大侠脚下,苦苦哀求道:“邵大侠,我与你无冤无仇,还望饶过李某一命。”

“你不死,高阁老的首辅之位就真的难保,你若死了,事情或可还有转圜余地。李大人,百净和尚要你一心向佛,你就留在福严寺,修你的白骨禅去吧。”

“不——”

李延撕肝裂胆一声尖叫,但只叫出半声,就被那位横刀客伸手卡住喉咙。另一位更是手脚麻利,把砍刀朝石桌上一放,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绫,打了个活结,往李延脖子上一套,再把另一头系在树上一拉,李延立马悬空。求生的本能促使李延双脚乱蹬一气,越蹬脖子上的绳套越紧,不一会儿,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两广总督大人,就伸出舌头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