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萨拉热窝逞凶(第3/10页)

弗朗茨·斐迪南与波蒂奥雷克在波斯尼亚军事演习场

弗朗茨·斐迪南大公下令于一九一四年六月在波斯尼亚办一场动用两个军的特别演习,以威吓塞尔维亚人。照片中大公在研究地图,替他拿着地图者是军长和波斯尼亚行政长官奥斯卡·波蒂奥雷克将军。

这是斐迪南大公生前所度过的最后一个整天。隔天他就在萨拉热窝街头中枪。

照片来源:Heeresgeschichtliches Museum,Wien

在抵达第一个停留地点,一八九四年建成的仿摩尔式雄伟的市府大楼时,大公怒火中烧。萨拉热窝市长和其诸市政委员排成两列,一边是戴非斯帽、着灯笼裤的穆斯林,另一边是着燕尾服和高顶黑色大礼帽的基督徒。大公硬生生打断市长带着巴结意味的问候:“市长先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来萨拉热窝亲善访问,却有人朝我丢炸弹?太离谱了!”进了市府大楼后,大公的气消了。他向他的随从开玩笑道:“留心听着,这个(刺客)大概会按照奥地利的老作风获颁功绩勋章,而不会被‘弄成无害’。”[13]

事前,波蒂奥雷克坚持由他一手包办此趟访问的所有安全事宜,结果发生行刺之事,令他非常尴尬。他希望这一天会结束得比开始时完满,向弗朗茨·斐迪南保证必会让大公如预定计划安然完成他在此市的行程。弗朗茨·斐迪南愿意走完预定行程,但坚持改变路线,以便去医院探望受轻伤的梅里齐。斐迪南大公从未打过仗,这是最近似于在战场上救助受伤同袍的经验。眼下他不顾后果,坚持基于人情之常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波蒂奥雷克同意,但忘了把更改计划之事告诉此刻正按照原安排的路线把车队带离市府大楼的萨拉热窝市长和其司机。大公的司机傻傻跟着市长的座驾开,在拐弯驶进弗朗茨·约瑟夫街时,被波蒂奥雷克猛然叫住。波蒂奥雷克厉声要他停车、倒车,然后继续沿着码头直走,前往军医院。

一九一四年,汽车还很稀少,车队六辆车都是从奥地利汽车俱乐部暂时借来,司机则是骡子脾气,不高兴之下就突然停住车不肯前进。[14]道路两旁挤满围观民众,大公的司机使劲将车往后退然后转向。弗朗茨·斐迪南在这时拉长调子告诉波蒂奥雷克:“说到刺客,人真的得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上帝发落。”大公座驾停住,准备打直,而大公夫妇直挺挺坐在后座,就在这时,加夫里洛·普林齐普(黑手会在贝尔格莱德征募到的三名波斯尼亚学生之一)挤过人群,近距离开了两枪:第一枪打穿大公的颈动脉,第二枪打进苏菲的腹部。两人都在几分钟后死亡。

弗朗茨·斐迪南与其夫人的遗体摆在附近的旧奥斯曼官邸——围墙环绕的波蒂奥雷克府邸——时,有人发现大公脖子上挂了七个护身符,每个护身符用来防止不同的邪灵近身。苏菲没有血色的脖子上围了一条金链,身上披了一条肩布,肩布里有用来防止疾病或意外上身的圣徒遗物。这两人是据说要把巴尔干半岛从落后与迷信中救出来的现代哈布斯堡家族成员。维也纳讽刺作家卡尔·克劳斯,在这趟管控糟糕、悲剧收场的访问里,发现更为荒谬可笑之处:“皇储在弗朗茨·约瑟夫街和鲁道夫街的街角中枪身亡,正象征了身为奥地利人所代表的含义。”[15]

普林齐普立即被认出是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人,大公的每个随行人员都理所当然认为这名刺客是抗议奥地利占领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已多年的塞尔维亚政府所派。因为疏于小处的安全工作而间接助行刺者得逞的波蒂奥雷克,此刻如某同僚所说的,“竭尽全力”鼓吹战争,“以洗刷他的过错”。[16]波斯尼亚演习结束后,康拉德打道回府,在萨格勒布换车时,才得知行刺之事。这时,他鼓吹那古往今来常用的解决办法:如贝希托尔德所说的,“战争,战争,战争”。与皇帝和内阁阁员开会时,康拉德要求采取“果断行动”。[17]陆军部长亚历山大·克罗巴廷向弗朗茨·约瑟夫的副官大施压力,以促使皇帝“立即宣战”。[18]奥地利大部分高阶将领和他们同声一气,力主向塞尔维亚“暗杀政权”和其“行凶者”报复。“给我一个军和一个后备师,我就可以搞定。”迈克尔·阿佩尔从其位于萨拉热窝的办公室激动说道。[19]

在萨格勒布,克罗地亚民族主义分子有了将异族杀光的念头。“我们周遭有太多讨厌的塞尔维亚人;从今天起,就把消灭他们当作我们的目标,”报纸《赫尔瓦茨卡》气冲冲说道。“srbe或vrbe”(意为“把塞尔维亚人吊死在柳树上”),成为流行的口号。[20]奥匈帝国驻贝尔格莱德的公使馆——受到“此地低规格哀悼”的公开侮辱,“此地的人在街上和咖啡馆里嘲弄我们的不幸”——也发出同样的激越言语:“得让塞尔维亚再度懂得害怕——我们得趁这机会发出毁灭性的一击,不要有其他顾虑,以为我君主国争取再数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以让加诸我皇上的这一侮辱受到惩罚。”[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