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闻新说(第14/16页)
虽然他如期等到赵襄子来上厕所,但赵襄子始终感觉厕所气氛可疑,这个修整厕所的人也从未见过,心一悸动,于是抓来一问,才发现眼前这人是豫让,衣服里面还藏着一把刀子。赵襄子马上把他逮捕了。
豫让也没有屈服。被审问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欲为智伯报仇!”侍卫们都吆喝着要杀掉他,没想到,赵襄子倒格外开恩。
他无比感慨地说,“他是义士,我以后谨慎小心地回避就是了。况且智伯死后没有继承人,而他的家臣想替他报仇,这是天下的贤士啊。”在侍卫们的一片反对声中,最后还是把他放走了。那可是一个有着义士之风的年代。
不得不说一下赵襄子,此人生于五霸称雄的春秋末代,卒于诸侯兼并的战国早期。《史记》中所列赵国的襄子纪年,在位为33年(公元前457年~公元前425年),性格沉稳,颇有远略,见识不同常人。
要知道,在赵简子(赵鞅)的一干儿子中,最初赵襄子一点优势都没有,母亲是从妾,又是翟人之女,所以他在诸子中名分最低,处于庶子的地位。在他小时候,甚至连赵鞅也看不上他。最初的太子也不是他,而是赵伯鲁。但赵襄子从小机敏好学,胆识过人,不似诸兄般纨绔,乃至多年后他赢得父亲赵鞅的青睐,赵伯鲁被废掉,而他被破例立为太子。
前文提到的“智伯之怨”,实际上由来已久。赵鞅死后,晋国正卿由智伯瑶取而代之。智伯与赵襄子曾有过多次合作,比如一同率兵包围郑国京师,他很瞧不起赵襄子,曾骂他“相貌丑陋,懦弱胆怯”。四年之后,再次一同讨伐郑国时,智伯还借酒醉将酒杯扔到襄子脸上。
面对这些屈辱,就连襄子手下的官兵都看不下去,主动请缨要求杀掉智伯,以洗刷耻辱。但襄子的回答是:“主君之所以让我做储君,很重要一点,就是因为我能忍辱负重。”
现在看来,他能容忍智伯,还不能容忍一个“义士”吗?哪怕,这是一个要杀自己的义士。
复仇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复仇本身
按理说,豫让被逮个现行,又被宽厚仁慈的赵襄子给放掉,证明自己就不是杀人的料,理应就该收手了,心怀感恩才是。但是豫让根本不会,他心里还揣着那句誓言:士为知己者死。
他干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开始全面改造自己的外形:不惜把漆涂满全身,使皮肤烂得像癞疮。同时又剃光了胡须和眉毛,把自己彻底毁容,然后假扮乞丐乞讨。
令人感慨的是,他现在这副样子,走在大街上,即使是他自己的妻子也不认得他了。不过,妻子说的一句话,又让他觉得对自己的毁灭还有待升级。妻子说,“这个人长像并不像我的丈夫,可是声音却极像,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豫让转而就活活吞下火炭,为的是烧坏声带,改变自己的声音。这种事得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干得了。
就连朋友们也看不下去了,对豫让又是可怜又是惋惜,并且还泼起了冷水:“你这种办法很难成功,如果说你是一个志士还可以,但说你是一个明智之士就错了。”
他们为豫让支招说,凭你的才干,如果竭尽忠诚去侍奉赵襄子,那他必然重视你和信赖你;待你得到他的信赖以后,你再实现你的复仇计划也不迟,而且你一定能成功。
但豫让听了这话后,不以为然地笑了。他认为,为了老朋友而去打新朋友,为旧君主而去杀新君主,这很不齿很不道德,也是一种极端败坏君臣大义的做法。
“今天我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阐明君臣大义,并不在于是否顺利报仇。”豫让和朋友的这句对话,得以窥见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复仇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复仇本身。
他说,“况且我已经委身做了人家的臣子,却又在暗中阴谋计划刺杀人家,这就等于是对君主有二心。我今天之所以明知其不可为却要为之,也就是为了羞愧天下后世怀有二心的人臣。”
在那个年代,这种理论确实很有市场,足以被天下义士奉为经典。
“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尽管提前做了各种计划,把自己也弄得面目全非,最终豫让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毁容之后的豫让提前摸清了赵襄子某天的出行时间和路线,在他要外出的那天,提前埋伏于一座桥下。值得一提的是,这座桥如今已成名胜古迹,古典中还有记载,名曰豫让桥,并被解释为豫让行刺赵襄子之处。
豫让桥国内据传有两座:一座为邢台豫让桥,如今在河北邢台市区内,在明朝《顺德府志》中还有记载;另一处为赤桥,原名豫让桥,在太原市西南24公里的赤桥村,现存完好,桥为砂石砌筑,桥上勾栏围护,桥下晋水长流,赤桥所在的村因而被命名为赤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