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景泰即位后之守御

《英宗纪》:“正统十四年八月乙丑,皇太后命郕王监国。”

《纪》又言:“甲子,京师闻败,群臣聚哭于朝,侍讲徐珵请南迁,兵部侍郎于谦不可。”是即议定固守之日。前言帝入敌营之明日即癸亥日,八月十六。帝书示怀来守臣索金肓,守臣送京师,是夜三鼓入西长安门,明日朝堂聚哭,即甲子日。十七。太后皇后以金宝文绮诣也先营迎驾,自与聚哭同时,越三日不得报,乃命郕王总百官。与此所谓乙丑十八。即命监国者微异,或监国尚非总百官耶?

《纪》又言:“己巳,二十二日。皇太后命立皇子见深为皇太子。”

《纪事本末》:“上北狩,太后召百官入,集阙下,谕曰:‘皇帝率六军亲征,已命郕王临百官,此谓帝亲征时命郕王祁钰居守。然庶务久旷,今特敕郕王总其事,群臣其悉启王听令。’此即命为监国,惟未书明其日。辛未,太后诏立皇长子见深为皇太子,时年二岁,命郕王辅之,诏天下曰:‘迩者寇贼肆虐,毒害生灵,皇帝惧忧宗社,不遑宁处,躬率六师问罪,师徒不戒,被留王庭。神器不可无主,兹于皇庶子三人,选贤与长,立见深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仍命郕王为辅,代总国政,抚安万姓。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则所谓太后命总百官,与立太子同日,诏天下文具在,自必可信。《纪》书立太子在已巳,是甲子败报闻,乙丑先命监国,而两宫之金肓亦于乙丑遣使赍之北行,越三日不得报,即越丙寅、丁卯、戌辰三日,至已巳,遂立太子而命郕王总百官以为之辅也。诏文明白,传位自在太子;总百官以辅政自在郕王。后来即位,犹曰以长君绝敌之望,至易储则景帝之私,尽改初议,所以肇夺门之祸,不可讳矣。清帝《御批辑览》并责郕王不当即帝位,此又属帝王之私心。若也先不闻明已有君,视蒙尘之帝若赘,岂肯送之使返?最上,俟帝反即归政;次则不易储以终,令帝统属英宗之后,人心亦无所不平,且孰不念危城守御之绩。特从《纪事本末》具录诏文,所以立夺门之案也。

《纲目三编》:《三编》此文,剪裁《纪》及于谦、王振各《列传》详略有法,故用其文。郕王摄朝,御午门左门,右都御史陈镒等恸哭请族诛王振,振党马顺叱群臣退。给事中王站淬顺发啮其肉,骂曰:“汝倚振作威,今尚敢尔耶?”与众共击之,立毙。朝班大乱,卫卒声汹汹,王惧欲起,于谦直前挟王止,请王宣谕百官曰:“顺等罪当死,勿论。”众乃定,谦袍袖为之尽裂。寻执王山至,令缚赴市磔之,《纪事本末》谓山及弟林皆从驾死于兵,所斩乃其族属。《振传》则谓王命脔山于市,与《三编》同。振族无少长皆斩,籍其家,得金银六十余库,玉盘百,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株,他珍玩无算。已而郭敬自大同逃归,亦籍其家,下狱锢之。方于谦之止王谕众也,既定,退出左掖门,吏部尚书王直最笃老,执谦手曰:“国家正赖公耳,今日虽百王直,何能为?”于是朝廷益倚重谦,谦亦毅然以社稷安危为己任。上言:“寇得志,要留大驾,势必轻中国,长驱而南。请饬诸边守臣协力防遏。京营兵械且尽,亟分道募兵,令工部缮器甲,修战具,分兵九门,列营郭外。附郭居民皆徙人内。文臣如轩者,宜用为巡抚,武臣如石亨、杨洪、柳溥者,宜用为将帅。至军旅之事,臣身当之,不效则治臣之罪。”王深纳焉。征两京、河南、山东、江北军人卫。时议欲焚通州仓以绝寇资,会应天巡抚周忱在京,言:“仓米数百万,可充京军一岁饷,令自往取则立尽,何至遂付灰烬?”于谦以为然,王乃令京官及军,有能运通州粮至京者,官以脚直给之。都御史陈镒总其事。

通州运粮事,《三编》叙法稍不明。盖官与军各预支俸米,惟不能留存在通,必运至京,运者仍加绐米为脚直。《于谦传》:“通州积粮,令官军自诣关支,以赢米为之直,毋弃以资敌。”又其动议由周忱,亦见《忱传》。凡此见应急之策,亦自有两利之道,若但知资敌可虑,竟付焚如,岂不于国受大损?后来屡有用此法者,不可忘诸贤擘划之功也。

九月,廷臣合辞请皇太后曰:“车驾北狩,皇太子幼冲,古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请定大计,以安宗社。”太后允之。群臣以太后旨告王。王惊谦再三,避归郕邸。群臣复固请,于谦曰:“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会都指挥岳谦使卫拉特还,口传帝旨,以王长且贤,令继统以奉祭祀。王始受命。癸未即位,以明年为景泰元年,遥尊帝为太上皇帝。十月,也先奉上皇至大同,阉喜宁初从上皇北狩,遂附也先为间谍,尽以中国虚实告之,教也先奉上皇至边,胁诸将开关,召总兵镇守官,出见则留之,可以得志。也先以为然,乃诡言奉上皇还京,至大同,总兵官郭登不纳,遣人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也先知有备,不敢攻。登驰蜡书人奏,京师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