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漫漫求知路(第4/4页)

闲暇时,这位皇帝总喜欢在众多名流的簇拥下到那里去。他非常推崇学术上的民主,以至放弃了一切礼仪,并像平易近人的大卫兄弟那样,积极地参与讨论活动,允许地位最低的教授和他当面争辩。

但是如果我们看一看这群人感兴趣的题目,看一看这些气氛融洽的对话所谈论的话题,自然会想起乡间辩论小组所列出的讨论题目。

至少可以说,他们非常天真。公元800年人们认为正确的东西,到公元1400年仍然会抱同样的看法。这不能怪中世纪的学者,他们的大脑无疑和20世纪的科学家们同样出色。假如给现代的化学家和医生以“充分的研究自由”,只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能超出公元1768年出版的《大英百科全书》中所收入的化学和医学知识,他们能做什么?——在公元1768年,人们还根本不知道化学是什么东西,外科则跟屠宰差不多。这就是中世纪的学者们所面对的处境。

一贯正确的新事物

其结果是,中世纪的科学家们有充足的脑力,但是实验的领域却极其有限。这就像把罗尔斯·罗伊斯发动机装在低档车的底盘上,只要一踩油门就会出不知多少事故。等到他能够安全操作,按照交通规则驾驶这个奇怪玩意儿的时候,已经有点滑稽可笑,费上半天力气也到不了目的地。

当然,那些佼佼者们对于不得不遵守的限速规定是无法忍受的。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试图逃离教廷密探的监视;他们写下大部头的作品,竭力验证与他们认定是正确的东西相反的道理,以便暗示他们内心深处最重要的看法。

他们采用了各种掩人耳目的手段把自己包藏起来: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在屋顶挂满鳄鱼,向人展示各种各样装满怪物的瓶子,把有奇怪气味的药草扔进火炉,为的是把别人吓得远远的,同时让人觉得他们是些不危害他人的疯子,这样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而不必为自己的思想负太多责任。渐渐地他们形成了一套彻底的科学伪装,即使在今天我们也很难弄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几个世纪之后,新教徒对科学和文学表现出的不宽容,与中世纪教会的所作所为非常类似,虽然事实如此,但已经离开本章的主题,这里就不多说了。

伟大的宗教改革家可以大声地谴责、诅咒,虽然心里痛快,却很少能把口头威胁变成反抗压制的积极行动。

罗马教廷则不然,它不仅拥有镇压敌人的力量,而且一遇到机会,从来不吝惜动用这种力量。

对于那些喜欢抽象地思考宽容与专制的理论价值的人而言,也许会觉得上述差别无关紧要。

但是对于那些不得不作出选择是当众宣布放弃信仰,还是当众接受鞭刑的倒霉虫来说,这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倘若他们有时缺乏坚持己见的勇气,宁可把时间浪费在《启示录》中提到的动物名称构成的填字游戏上,我们也不必对他们过于苛责。

我可以肯定地说,倒退600年,我是不会写现在这本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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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高卢战记》中,朱利叶斯·恺撒从地理上把高卢人分为三部分,即比尔及人、阿奎丹尼人和克勒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