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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校领导来检查,少先队员们注视着国旗行着礼,精神抖擞地唱着国歌,台上大腹便便的领导背着手,满意地看着祖国未来的花朵们,直到看到廖大幅他们班的队伍里,有人戴了个小黄帽。

朱夏挂着泪,抽抽道:“从小头上就长癣,老是被嘲笑,不敢脱帽子,希望领导别介意。”

领导用老父亲般的眼神安抚她,转头责问廖大幅这个班主任怎么当的,怎么能允许校园霸凌的存在。廖大幅吓到腿软,忙解释,都是小孩子间的误会,哪能上升到校园霸凌啊。

看着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廖大幅瞬间变得怯手怯脚的,朱夏这几天受的气,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考那年,超女大热,朱夏喜欢周笔畅,剪了短发,风水轮流转,同年年底,飞轮海横空出世,男生又流行起刘海,且要拉得笔笔直。张一寻看过《终极一班》后,也想当不良少年,就跑去理发店做了个定位烫。这下轮到朱夏嘲笑他,你为什么要在后脑勺装个大风车。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唱出来了。

朱夏边笑边跑,张一寻就捂着脑门,边追边笑,一起朝不具名的某个地方,践行他们的准高中生活。

张一寻在同龄男生里算比较晚熟的了。那会儿他们县城电视台有一个午夜的点播频道,用座机打个电话就可以点播电影片段,其中最火热的当属《星河战队》的片段六,是一段男女主角的激情戏。当张一寻看着女主角脱掉衣服,露出难以名状的傲人身材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于是像着了魔一样反复打电话播那一段。刚好第二天生物课讲到了所有男生最期待的生理卫生那部分,张一寻从早自习见到朱夏那一刻开始,眼神就迷离,不小心瞟到那发育过快的胸部,竟然幻想她脱掉衣服的样子。

走神了大半节生物课,张一寻一直盯着朱夏脖子上的内衣系带,看久了就不自觉上手,轻轻地捏住了带子一角。

此时班上的气氛特别诡异,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坏笑,估计生物老师也紧张,讲到男性的生殖器图解,嘴瓢冒出一句:“精子大家都见过吧?”

全班先是一愣,然后爆笑,朱夏往前一探脖子,结果张一寻直接把她内衣带扯掉了。朱夏一声尖叫,张一寻也吓得叫起来。

“你们俩干吗!”

“老师,他们俩见过!”旁边同学神补刀。

班上又再次爆笑。

那会儿他俩的绯闻传了千里,张一寻每天早晨都给朱夏一袋花生奶,说是林夕施让他给的。两人用课本挡住头,默契地咬破花生奶包装一角。学校的广播站放林俊杰的歌,朱夏就拉着张一寻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非常有仪式感地不能讲话,必须认真听歌。

这些都被同学们看在眼里,更何况他们上学放学都形影不离的。

但两个人丝毫不避讳,可能都觉得心里澄明,彼此最知道这段关系的落脚。

男生们无聊搞班花评选,张一寻在纸上犹豫了很久。四周七嘴八舌的,有人八卦问他,你肯定写朱夏吧。打从心里讲,他跟朱夏从小长大,已经形成了视觉盲点,看不出美丑。但他还是写了朱夏的名字,不是因为长相的关系,即便今天是班委评选、班丑评选、最聒噪的人评选、最霸道的人评选、最好的朋友评选、最在乎的人评选,他都只能想到她。

那段时间,张一寻总魂不守舍的,周末在林家茶楼帮忙,跟林夕施摆龙门阵,聊着聊着就出神。

“水不要钱啊!”林夕施关上水龙头,打断他,“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张一寻认真擦起杯子。

“有喜欢的人了?”

“妈,你说什么呢!”张一寻慌张道。

林夕施说:“我看朱夏挺好的,虽然她那妈不怎么样。”

“妈!跟你十六岁的儿子说这种话合适吗?”杯子没拿稳,差点碎了。

“别在我面前装单纯,你背着我点了那么多遍《银河部队》合适吗?”林夕施声色俱厉,“你今后放学就来我这帮忙,补偿我这一个月的话费!”

像是偷看三级片被当场抓包,张一寻涨红了脸,半天喊出一句:“那叫《星河战队》!”

夜深后,张一寻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对朱夏的感觉,应该不是喜欢吧,只是习惯,像亲人一样的习惯,对待妹妹的那种习惯,哥哥怎么能喜欢上妹妹呢。

越想越害怕,把枕头罩住脑袋,强迫自己快点睡过去。

在张一寻还在躁动的青春期里自我问询时,朱夏已经步入了她光荣的早恋时代。

事情是这样的,朱夏跟同学打赌输了,放学去办公室偷被没收的《麻雀要革命》,结果偏偏碰上杀了个回马枪的廖大幅,虽然现在不教她了,但一日为师,终身是舅,让她留在办公室抄《麻雀要革命》的第一章,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拿走书。朱夏忍气吞声,在快把“遭遇!悲惨宿命中的背影少年”写吐之后,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看青春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