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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详细的战况一无所知。但在听到即将对弈的敌将是那个野村忍介的时候,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谁说了是因为对敌人心存不满了!不论对方是谁,跟认识的人对战,谁都不会有好心情。更何况对方还是我们警察官的大将川路大警视看好的人。而且既然他当时的职务是鹿儿岛的警察署长,那他手下应该也大多都是警察官了。不过既然这是日本国和萨摩国之间的战斗,那警察官对警察官之战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吧。

那时候,川路率领的别动第三旅团正活动在遥远的肥萨国境上。其主力就是比我们先出发一步的警视队。

在佐贺关宿营那晚,我和萩原大警部喝了一出。

夜里,我从茅房往回走时,看见萩原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本堂套廊上独酌。他把绣银线的制服帽子挂在后脑上……就像这样,让刀靠在披着雨衣的肩膀上。

那次我醉得厉害。毕竟我是个喝醉就容易上头的烂酒品。我走过去在萩原身边坐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德利仰头就喝了起来。 ——勉强来的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儿。我是这么跟萩原说的。他巡查到筑地的派出所来时,受到了我要求出阵的威胁。我跟他说要是战争就这么了结,就砍了他。

现在想想看,其实那也许并非萩原强求上级的结果。派出我们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对抗丰后口的敌军。但我还是觉得是萩原算是应许了我的要求。因此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表示下对他的感谢,然而我这个人说话总是不太中听。

警察官对警察官。而且敌将还是那个曾经相识的野村忍介。这一战,不会轻松了。萩原把德利抢了回去。用他那双带着醉意的招子盯着我。那眼里尽是轻蔑,仿佛是在忌惮蛇蝎的眼神。

“我才不是按你说的去做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

——我也不知道呢。我是谁?

夺过德利,我仰头又是几大口。

“你要是没自觉,那让我来告诉你!你就是死神! ”

原来如此啊。自文久年间上洛以来,我这双手上到底捏了多少条性命呢。到十多二十人的时候,我还是算得过来的,再往后实在也懒得去管了。毕竟经历了好几场大战,百往上是跑不掉的。即便如此我却还活着。活着夺走了上百人的性命,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吧。那应该是能够肆意主宰他人生命的神或者魔才能做到的事儿。

——我所过之处都是尸骸成山。你也赶紧去死吧。

身为指挥官的萩原自然是能预测到我们这场战斗的严峻性。于是他把无处发泄的怒气和恐惧,统统扔向了我。 ——赶紧死。死了就没苦没乐了。我望着瓢泼的大雨,又说了一次。


[1]药丸流:药丸自显流。萨摩藩士药丸兼陈在修习示现流后,结合家传野太刀的技法创造出的古流剑术流派。又被称为自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