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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这种东西没个准儿,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可只有那时候,我觉得把久米部和我又硬绑到一块儿的不是军令也不是战况,而是某种不可见的力量。

那状况实在是太过滑稽,连我都忍不住闷笑一声。我承认是孽缘,但好歹也该隔上个几天几个月再来吧。彼此才刚互道了永别就又被凑到一起,就算是神佛,如此蛮不讲理也该有个限度。

那一晚我们被分配到了港町各处的民家。我被带到了一座叫做德应寺的气派寺庙。施主家的女子全体出动来为我们打理日常,不仅让我泡上了热水澡,她们连我湿掉的制服也帮着烘干了。

这应该是萩原的意思。他知道小队长平田和我这个半队长的底细,而这次来的巡查又都是戊辰时的幸存者。对于甘作先锋赴死的人,自然是要优待才对。

佐贺关是一个模样有些奇特的村子。从陆地上突出一个像小山似的海角,两侧分别是上浦和下浦两个港口。从建于海角底部山丘上的德应寺望出去,能分别看到左右的港口。

要说这是天然形成的景观,未免又过于工整。简直就像为了算计我们而设置的舞台布景一般。

雨一直不间断地下着。明明已是五月末,却冷得本堂只能紧闭拉门,炭火不断。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场雨是不是黑衣们为了舞台布景不被识破,而造出来的另一个庞大的布景。

对了,你听说过野村忍介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不过只是西乡优秀的麾下中一个年轻将校罢了。我之所以会专门问你,是因为野村忍介曾是近卫的大尉。本想听听看竹桥的兵营里是不是有什么关于他的传说,看来即便是前辈,叛徒的名 声还是流传不下来的。

在丰后口与我们对峙的敌军有两千余人,当听到指挥官是野村忍介时,巡查们个个都是一震。因为大多数人都认识这个近卫将校。

我跟他在警视本署的道场用竹刀比试过几回。提到萨州人大多都会想到示现流,而那家伙却是个药丸流[1]的高手。

一个近卫将校能频频出入警视本署,仗的是他与大警视川路利良交好。身为近卫将校的同时,他在其他各领域的实力也是备受认可。听说有一阵他还作为伊予大洲的判事陪同外出公务过。外界对他的评价颇高,当时风传他迟早都会成为警察官僚,最终接任川路的位置。

他的剑术实力毋庸置疑,取下面后那张脸也精明伶俐到让人炫目。完全就是个走在明治大街上的年轻人的活标本啊。

谁想西乡下野回到鹿儿岛时,野村忍介竟也跟了去。这不得不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啊。因为他的头头是川路,而川路的上司是大久保内务卿。野村追随西乡而去,可以说是亲手破坏了这段情分。

由于西乡下野,萨摩派系分成了两个阵营。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两个阵营的划分,却不是按着与西乡或大久保有无交情来的。比如说西乡的亲弟弟从道、表弟大山严就留在了政府。不仅如此,开战之后他们都各自成为了进攻方的一员。而另一方面,明摆着是大久保和川路一派的永山弥一郎等人,倒跟着西乡下野去了。野村忍介也是同样的情况。

西乡和大久保那俩人,是为了演好这出戏而对演员进行了细化分配。只要这么想,就没什么不自然的了。

听说野村回到鹿儿岛后,担任的是警察署长。不过当时的鹿儿岛跟奉西乡为君主的独立国家没两样,他的职位其实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大警视或是警视总监了吧。

西乡揭竿而起后,他率军参战。萨军虽在肥后落败,但他还是带着两千兵力从东侧的丰后口突围了出去。西乡所在的本营也离开了人吉盆地,抵达了延冈。

负责指挥官军的山县估计也是为此大跌眼镜吧。把鹿儿岛至小仓的这条主要道路从熊本阻断,又在田原坂击退了敌军。只要对方被逼进人吉盆地,接下来就是一场持久战了。正打算着该怎么料理处置他们呢,怎想萨摩军竟然突然舍弃人吉的阵地,把目标转向了丰后大分。

丰后口的官军兵力较为薄弱。野村忍介率领的军队那是又快又狠,毕竟要不及时干点什么,官军就会搁置本营进而向小仓逼进。要是能够压制住丰后,或许还能隔着海峡与土佐来个联手夹击。在那里的是下野后的板垣退助,也是不平士族和民权论者的一大势力。

正因如此,我们警视厅这负责压轴的一千名兵力才会被紧急派遣到了丰后口,在与萨军先锋部队近在咫尺的佐贺关港口上陆。

什么后援部队都是扯淡。敌人是疯了似的萨摩军,而我们不过是做了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官军拐棍。竟然毫无征兆地就让我们在最前线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