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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县? ”

关根瘪了瘪嘴挤出一丝苦笑。山县有朋虽然已年过七十,但依旧是手握军事政治大权的维新元勋。“那么说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我可不想成为山县元帅的私兵,恕我无法赞同。 ”

恐怕在古今的政治家中,没有人比山县更不讨喜的了。可铺天盖地的恶评却没有让他失去实权,坊间甚至称他作妖怪。除开一部分长州派系的人,关根的发言可以说代表了陆军将校的心声了。

西南战争中政府军事实上的指挥官就是山县。而他不受待见的根源,却是出于他打败了国民们心中爱戴的西乡隆盛这种偏见。

逆贼缘何成了英雄?又为什么绕开大村益次郎和山县有朋,把他奉为陆军之父?虽然对一刀斋的说辞抱有疑虑,但几番琢磨后居然发现若按他的说法,这些矛盾点竟都被逐个解开了。

西乡隆盛指挥了戊辰之战,又为新政府的建立奠定了基础,最后将不平士族们的怨愤引至己身而死。他的一生,是从陆军幼年学校入校时起就会被灌输的精神教育素材。

年轻将校们盲目地坚信西乡隆盛的伟大。而对于山县元帅的恶意,相比他是长州派系头目的事以及利欲熏心来,更多的是来自他是弑神的恶魔这点上。

然而这件事本身就存在莫大的矛盾点。比如梶原和关根这代进入幼年学校时,山县就已经二度受命组阁,获得陆军元帅的称号位极人臣。而在山县支配下的陆军中,进行着的却是宣扬西乡丰功伟业的将校教育。

不仅山县,国家的当权者们也都无不是在致力于挽回西乡的名誉,甚至还将他封为了建国之神。只要从一刀斋的观点出发,那一切矛盾都能得到解释。“你小子似乎又开始琢磨起一些麻烦的事儿了啊。 ”关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梶原的表情。

“我真是纳闷儿了。好好一个长假,你成天都跑哪儿去干吗了啊?你这要是找上剑术高手让人家传授秘诀啥的,我这门外汉也不好说什么。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应该不至于,你该不会是被什么无政府主义者用莫名其妙的思想给洗脑了吧。 ”

座钟的指针指向了七点。梶原起身换上了军服。“到了我跟那个无政府主义者碰面的时间了。 ”“喂喂喂,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不说你的不是了还不成嘛,今天就别去了吧。来跟我喝上几盅,再聊聊西乡殿的话题呗。 ”梶原正欲系上剑带,关根伸手抓住了军刀的鞘尾。“都叫你别去了! ”见他抬头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犯难,梶原猜测他是知道第二天他流试合的事了。毕竟教育总监部和近卫兵营走得近,想必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要是和警视厅的比赛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那至少今晚你也该待在家里养精蓄锐啊。 ”“都是上面擅自决定的事!哪儿有长假刚结束一登营就让人当对抗比赛的大将的! ”“哎呀呀,我投降。”关根中尉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小平头,一脸与他不相称的困惑表情,好像有他什么责任似的。“梶原,其实啊……这场比赛是我们总监阁下和近卫师团长合伙出的歪点子。 ”“你说教育总监?他怎么掺和上这事儿的? ”“你先坐下,听我跟你解释。 ”

关根扯着梶原的军袴让他坐了下去。这件事看来并不单纯。“警视厅的榊吉太郎明年似乎不参加全国大会了。你听说了吗? ”“我和他的交情不至于不知道。今年的大会因为先帝陛下贵体欠安中止,他似乎也有些沮丧。 ”

梶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其实听到这里,他已经看出教育总监和近卫师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要是任由榊吉太郎就这么退役,一路输过来的陆军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所以他们才突然弄了这么一出,想让梶原中尉打倒榊警部。

“榊先生强着呢。那些大人物们都太高估我了。 ”

“不好说呀。你现在是如日中天,榊却到底是上了年纪。他现在可是宁可退役,也不想在御天览的全国大会上跟人争夺天下第一之位了啊。但这一点不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在他之上了吗。再说你算是挑战方。就算输了,也不会损了陆军的颜面嘛。 ”

还真是为所欲为的一群人。长假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应该就是这几日突然冒出来的。“我说关根……你小子是教育总监部的间谍啊!就是他们叫你回周末房来监视梶原中尉别喝多的是吧! ”

“那倒不至于。不过倒是说了要是你不知情,就让我提点提点你。 ”

“说什么傻话。凭什么为了军队的面子,我就非得赔上自己假期的最后一晚啊! ”

梶原一口气喝光了凉掉的茶,醉意尽数散去。

作为陆军武术大本营的户山学校,是归教育总监部管理的。要说教育总监和梶原的上司 ——近卫师团长合谋弄出这么一个比赛来,道理上也说得通。然而在梶原看来,自己的能力被当作不会言语的兵器一样使这件事,着实让他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