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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庆应四年九月四日那天,我的确是在会津高久村如来堂捡回了一条命,现在才能好好地坐在这儿。 那是一段被我藏在心深处的记忆了,今天就让我把它全都翻出来吧。

先前我也说过,御一新的战争都是串通好的,但会津之战却不在其列。

世上不可能会有滴血不流的革命。我对西洋的历史了解不多,可至少在本国内的确是不存在的。禅让一类的佳话,不过都是神话时代虚无缥缈的故事。况且恐怕在革命中流的血越多,换来的新时代才能更加稳固。

且不谈萨摩和土佐,长州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期待的是翻天覆地的大革新。他们深知这点,因此在上面也没少下功夫。他们把皇族或者公家捧上总大将这个虚位,而类似参谋呀军目付这样有实权的指挥官职位,则尽可能避免安排长州人上去,也都是为了减少牺牲吧。

每一个官军都抱着扭转乾坤的大志。然而对德川有心存积怨的却只有长州。毕竟他们的同胞或被抓或被杀,甚至还经历了两次长州征伐。只有他们,才是唯一彻头彻尾反幕府的势力。

只要能重挫一次德川将军率领的旗本御家人,道路就会平坦许多。谁想那个公方大人竟然撇下鸟羽伏见的指挥权逃回江户不说,还巴不得赶紧恭顺,这下反而不好办了。流的血还不太够。于是不管对会津有否好感,作为革命牺牲品的担子也只能让他们来扛了。所以只有会津那一战,完全谈不上有任何预谋的意思。

由土方指挥的新选组本队比我们晚了半月才到的会津。据说是我们这队经过之后,他们在宇都宫跟人大打出手,原本是准备占据日光背水一战的,中途却改变计划从今市翻过大内岭进入了会津。

各队人数总计两千,其中新选组就占了百来人,这个数字倒是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虽然大多都是生面孔。开年的鸟羽伏见之战后,新选组里战死的或是逃走的不在少数,其间时不时地招募补充下兵员,到最后就没剩几个认识的了。不过的确是没想到也没想过来会津的人还能过百。

土方脚背中了弹。虽不至于致命,但骨头碎了伤得也不轻,看那样子连走路都有困难。他骑在比较老实的驮马上,用一边脚夹着马肚子好歹算是到了城下,不过倒是跟往常一样嘴上不饶人,气势尚在。到大内岭去接他们的是我。一打照面土方就解释上了,虽然一听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宇都宫的城倒是到手了,可单单死守着城池也毫无意义,这才不得不扔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啊。 ”只消看看队士们狼狈的模样,就知道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不过他那个人,就算你撕开他的嘴,也不可能让他吐出自己输了这句话。“永仓本来是和我们一起的,不过想着后面可能有追兵,就让他留在日光口负责殿后了。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吧。永仓他们还在江户的时候就已经和新选组分道扬镳了,同行一程不过是巧合,那家伙会听土方的安排才怪了去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知道和永仓一起的原田左之助逃走了。说逃走,听起来好像是他害怕了,然而事实上他却回了江户,进了上野山中。其实他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葬身之地吧。

原田左之助是个急性子,所以才被冠上了“喧哗左文字”的外号。也不知他为什么心里突然就闹上别扭,然后就跟一把天狗扔出的饭勺似的飞进了上野山中。

如此这般,我在会津的时候虽得以与土方再会,但终究没见到永仓、原田和林信太郎。不管怎么说吧,试卫馆时代的同伴到那时就只剩下我和土方还有永仓三人了。然而我们彼此间却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只是一盘散沙。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医学所的松本良顺先生竟然也一道过来了。弟子们也都悉数跟在他身边,想是医学所成了野战医院这才决定同行的。先生是研究学问的人,不擅找什么借口。

“我们会尽可能地做好治疗,随你们的意思去做吧! ”

马上的他那把无精打采的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

土方到会津没多久,就受到了家主的召见。

因为身为队长的土方不便走动,最终是我代他前往的。那是闰四月初,按现在来说是初夏,也就五月末吧。

肥后守大人当时虽然已经传下家业隐退,但世子喜德大人毕竟年仅十四,要说实权上的家主那依旧还是肥后守容保公。

说那位会津松平家第十代的喜德大人,其实是从水户家接来的养子。他是烈公齐昭大人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第十五代将军的亲弟弟。就看其中的关系,也不难体会肥后守大人的难言之苦啊。

召见的地点是在城内的某处,还是说因为备战期间所以选在了城下的营地呢,记不太清楚了。你可以看出来我当时有多兴奋了吧。那是一个万里晴空的早上,嫩叶的新绿在阳光下有那么一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