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3页)

御仓和荒木田看来格外用心。凶手成了长州刺客,为了自己不被怀疑,芹泽的丧事上他俩那是忙前忙后,把准备和接待宾客的活儿统统揽了下来。

而收了他俩好处的松井龙二郎、越后三郎、楠小十郎三人的活跃也有些许扎眼。平日里明明几乎没作为的几个人,想必都是御仓的意思吧。

废物突然变得勤快起来,肯定是在动什么歪脑筋。记住这点,以后就能少吃亏。

不过让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濑尾金吾的动向。那六两最后看来还是进了他的荷包。证据就是我没有从土方或永仓那儿听到任何收买队士的情报。

如果他们收到了金吾的报告,土方才不会放出“凶手是长州刺客”这样的传言。既然土方不知情,那意味着金吾是接受了那六两金的。

也就是说永仓有危险。这下可有看头了。

不是我没想过给他提个醒。毕竟有他信赖的金吾引路,加上对方要真有六个人,就算是永仓新八估计也吃不消呀。

可芹泽那事儿发生之后,永仓就孤僻了起来。毕竟他生生地让人从被葬的一方拉进了埋葬的那方,沉默寡言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还是在诛杀行动当晚把他困在前田家仓库的人。我有什么立场去忠告他。

收买队士及永仓暗杀的计划,土方和近藤都不知情。也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如何?这出戏有点儿意思吧?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会选择对永仓下手还真是挺有眼力的。冲田总司虽然是组长候补,但他空有一身剑技,却没有能凝聚上下的器量。队士们的轴心骨,终究还是永仓。

简单点说,把新选组比作学校吧。近藤是校长,土方是班主任,冲田的成绩是年级第一,但班长是永仓。而与班级格格不入的我,一直都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看着整个班级。

不良少年们要是想让教室陷入混乱,自然是要先找班长永仓下手对不对。在这点上,不得不肯定御仓和荒木田的洞察力。

这么说我又想起一个事儿来。虽然有些突兀,不过这里我必须要让一位新的演员登场。我刚才说间谍们的计策除了我无人知晓,但事实上还是有人察觉到了。

林信太郎,是那年夏天被升为诸士调役也就是督察的人。年龄二十四五的样子吧。出身我就不知道了。他是春天的征募时招来的武士,与濑尾金吾算是同期生。这人不仅剑术颇有造诣,还生得个千伶百俐的头脑,是驻地宪兵一样的存在。

林每天早上都会来南部宅找我。谈不上关系有多好,可彼此都是好讲究的江户做派。在外廊边上互相打理月代是我们俩的习惯。

一次他偶然撞见我自己用剃刀刮月代,就随口说了句让他来。完了我作为回报,又给他剃了头。这个奇怪的习惯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那是个结发髻的时代,但头发也是跟胡子一样会长长的,打理起来相当费工夫。那时候流行不剃月代留总发,近藤与土方就是。虽然时日不久,但在我这种小人物御家人眼里,那个发型不仅土气,甚至还有点自诩壮士的卖弄,当然最大的问题是给人偷懒的感觉。

我不知道林信太郎出身何处,但从他跟我一样每天早上细心打理月代这点来看,不管是武士还是商人家的背景,教养看来都不差。从林的身上,确实能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气质。

某日清晨,正帮我打理月代的林信太郎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听说御仓和荒木田是长州脱藩出来的,事实好像并不如此吧。对他们而言,这一着恐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佯作不知,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透彻,他们应该不是普通密探,背地里肯定在盘算着什么阴谋。只是他们没料到还没出手,就闹了芹泽这一出,现在恐怕有些慌了阵脚。 ” ——这事儿你跟土方提过?“没有。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 ”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

“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儿。 ”那时我就琢磨这家伙到底知道了多少。林这个人吧,深谋远虑、处事稳重。要说我俩这脾性可说是大相径庭,只不过相处起来倒是挺舒坦的。 ——在下其实已心知肚明。忠告的话,还是说给永仓吧。我装作不经意地给林指了个方向。谁想头上的剃刀突然就停止了忙碌。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肯定看明白了些什么。当然,林估计也在跟我想着同样的事儿吧。“芹泽局长那事儿之后,永仓先生现在日子过得一团糟。这些话我可说不出口呀。还望斋藤先生能够去……” ——在下不会去。别人家的性命,与我何干。“倒也是,这话在理。 ”诛杀芹泽的真相在队内其实并不算秘密。从那件事上,队士们学到了非礼勿视非礼勿闻非礼勿言的信条,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奉劝林不要贸然出手,让他别再去掺和这件事。御仓伊势武不是个简单角色。两个间谍、收了好处的三人,姑且再加上金吾吧,敌方可有六个人。一个不小心,先被拿来祭旗的说不定就是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