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5/7页)

“站了半天还说这句,都来了,我跟你一起。”刀美兰不踏实,心里生怕金海在出什么事,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但有事了一起扛,是她能给金海的唯一安慰。

“不合适。”金海想了想说。

“有啥不合适的?”

“啥话你也接不上,也没个眼力劲,你进去反倒坏事。”

刀美兰想想金海说的在理,又问:“真的是田丹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刀美兰困惑了,说:“刚说田丹让你来的。”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金海自己脑子里都一团麻,说:“赶紧走,我说两句就回平渊胡同,狱里兄弟还等着呢!”

“田丹让你怎么跟沈先生说?”刀美兰还是不放心地问。

“告诉你,你听得懂吗?”

刀美兰看金海也没了注意,问他:“真没事儿?”

“沈先生跟田丹一伙的,有什么事儿?”

“不让我在这儿待着,那我去珠市口了。”

“干什么?”

“田丹只顾着拿照片,忘拿了两瓶药,我给她送过去。”

金海点点头。

“我看着你走进去,是那个院子吧?”刀美兰看着前面沈世昌的院子问。

“都是好事。”金海突然说。

“什么?”

“没这些事,你也不能跟我说这些体已话,”未来看不清,沈世昌和田丹谁对谁错,北平将来是战是和,都看不清。互相嘶咬的世界里满目都是尖酸和刻薄,能撑下去的,全靠着夹缝里的这点温情,金海认真地看着刀美兰,“都值了。”

刀美兰微笑着看着金海的脸,看着金海转身沿胡同走进去,走到院门口拍门。不一会儿有人在里面拉开了门,金海消失在院洞里。刀美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开了。

里间,穿着家居服的沈世昌躺在沙发上打瞌睡。长根走进来叫醒沈世昌说:“先生,先生?”

沈世昌眯开眼睛,长根轻声说:“金先生来了,在客厅。”

沈世昌皱皱眉,问:“谁?”

“京师监狱的金海。”

沈世昌停了片刻后坐起身,原本放在身上的书和眼镜掉在地上,长根弯腰下去捡,沈世昌定神问长根:“什么事?”

“没说。”长根看沈世昌回答。

“让他等会儿。”沈世昌起身整理衣物,系领口的扣子时,脸上硬是绷出了一些皱纹,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海站在客厅里,看见长根从里间出来,开亮灯绕过金海开始沏茶。他看着长根忙活,不好意思地欠欠身,说:“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就走。”

长根顾自沏茶,将杯子端到金海面前,然后垂手站在一边,沈世昌从里间出来了。

金海更恭敬地说:“沈先生。”

沈世昌提高警惕,说:“你怎么来了?”

金海看了看长根,沈世昌看了眼金海说:“有急事吗?”

“私事儿。”

沈世昌坐到沙发上:“说。”

“昨天和今天都没抽出时间,您的金条收到了,我来补个借条。”

沈世昌抬起眼睛看他,说:“就这件事。”

“就这事儿,当面写个借条心里踏实点,等从别人那儿要出来再还您。”

沈世昌放松警惕,看着金海说:“算了,那是画钱,长根你没说吗?”

“说了。”长根在后面说道。

金海笑着看沈世昌,垂手说:“那画不值四十六根金条。”

“情谊比金子贵重。”

金海看了看沈世昌,暂时看不出他的异样,说:“那更得白纸黑字了,我这人心重。”

沈世昌的心放下来了,说:“哎呀……来,来。”

长根去案子打开墨盒,铺开纸,蘸毛笔。沈世昌起身走到桌前问:“要怎么写?”

“您写,我签字摁手印,四十六根十六两足金,数量得对。”

“算了吧?不如吃点东西。”

“沈先生,您就只当我无功不受禄。”

沈世昌笑了笑,说:“我也有事托你,看着田丹呀!”

“这是做狱长份内的事。”

“那我真写了?”

金海说:“真写。”

沈世昌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开始写。

金海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印泥,问道:“有印泥儿吗?”

沈世昌看了看案头,吩咐道:“长根,到里面找找。”

长根离开客厅去里间,沈世昌在写字,金海屏着气问:“沈先生,冯青波埋了?”

沈世昌的笔锋稍稍顿了顿,金海看见沈世昌的目光往左上方停了片刻。

“问这个干什么?”

“明天我去狱里,这事儿能不能跟田丹说?”

沈世昌双眼往右上方停了片刻,随即抬起起头来,发现金海一直在注视他,警惕重新弥漫全身。

“为什么要跟她说?”沈世昌问金海,金海双目炯炯,说:“我跟她说过您让我关照她,冯青波杀她爸,给她报仇了,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