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页)

“问问我招谁了。”

燕三着急忙慌地跟了一段,最后扭身往回跑,他在心里祈祷金海能劝徐天不要去斗狗场找事。

天桥斗狗场里,两只牛头犬在中间围栏里疯狂搏斗。另有几只龙精虎猛的狗在场外疯狂挣着铁链。场四周都是人,大多数人腰上挂着长短枪,手里握着钱个个红着眼。一些白衣的练跤壮汉散落在场子里,这个场子是他们开的。

一个猛汉坐在门边,两架飞机从头顶向城外飞去。猛汉将目光从飞机上收回来,看向墙边杂物堆上的徐天。徐天在杂物堆顶上扒着被木条钉死的气窗往里看,然后一路跌滚下来,他从杂物堆底部拣起一柄大斧,拖着斧子走到猛汉跟前。徐天将随身的那支尖刀插在门边木墩上,说:“叫门。”

猛汉不屑地看着徐天,徐天猛然抬膝顶猛汉的裆部。猛汉佝起了身子,徐天沉肘死命砸了他后脑勺几下,猛汉终于扑倒在地。徐天片刻没停,抡起斧子钝头砸向木门,门被砸出一个大洞,徐天插手进去摸木栓。

狗狂吠,人狂赌。

临近门的几个猛汉看着木门破洞里插进来一只手,没有目的地乱掏一气掏不着木栓。手缩回去,斧子又一通砸,木门破洞更大了。

手再次伸进来摸,一个猛汉上前,从里打开木门,将贴在门板上的徐天带进来。

“我找小耳朵。”

猛汉们瞪着他,徐天扔了斧头,径自往里走。门边的猛汉依旧在门边,场子里的猛汉们三三两两向徐天围去。斗狗场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徐天到来受到丝毫影响,没人在乎他的存在。

徐天走到场子深处的时候,被猛汉们围住。双方经过短暂搏斗后,徐天被淹没,接着白衣猛汉们重新散落到四周,剩下两个猛汉架着瘫软的徐天往里去。

白纸坊警署前,司法处的车子停着。几个穿制服的人用担架将小朵从警署往车内抬,美兰几乎哭得要晕倒。大缨子一直满脸担忧地扶着美兰,这时候燕三跑回来,大呼小叫:“金爷,天哥……”

金海将燕三拉到一边,低喝住他说:“小点声!别让徐叔担心。”

徐允诺从屋里扬声问:“天儿怎么了?”

“没事,徐叔您放心。”金海瞪一眼燕三,把他拉到一边。

“天哥去天桥找小耳朵了,劝不住。”

金海表情更凝重了,撂下一堆人,疾步而去。

斗狗场空了。几个男人在平整沙地,一人一个扫把,胡乱一拨,刚刚场上的生死搏斗不见了,狼藉转瞬为寂静。四周都是铁笼,分别关着几十条狗,呻吟或粗喘都是悄然的,大多安静地趴着,怪异而酸楚。

楼上,一个矮小精干的男人在吃手抓羊肉,他的一只耳朵因为练摔跤,缩成了小小一团,两个白衣汉子在侧。

一只在撕咬中流血过多而陷入休克的狗被拖出去,地上留下一摊血。几只脚踏过去,血被踩到土里,若隐若现。徐天盯着那土,似乎要把一摊鲜红从土里重新抠出来。也就几个小时,他看起来已经被愤懑雕得形销骨立,他浑身闪着冷光,扎在地上,就像那把杀了小朵的刀。

徐天满嘴血,看了看对面的小耳朵说:“借块布使使。”

小耳朵将一块手巾递过去。徐天将脸上和嘴边的血擦净,又吐了几口血水,血水落在了那片埋葬狗血的沙地上。小耳朵将口中的羊肉吞下去,说:“我吃东西呢,吐外头。”

徐天继续吐,人和狗一样,拼了命来世上活一遭,没积什么德,也没造什么孽,突然没了,就留下那么点血,最后连这么点血也被人踩没了。徐天心中有些悲凉,悲凉裹在血水中,吐净了才发现,剩下的全是火气。徐天伸手到小耳朵面前,抓了一块最肥的羊肉塞入嘴里问:“我招你了没?”

小耳朵被这股火气顶得有些莫名奇妙,盯着徐天问:“你说呢?”

“啥时候?”

“刚才。”

“我还招谁了?”

“多了。”

“都谁?”

“跟你说也没用,多吃点,他们在后面刨坑,一会儿把你埋了。”

徐天不管不顾,继续吃,“小朵死了,贾小朵,我女人。”

死都不怕了?小耳朵怔了怔,问:“跟我啥关系?”

徐天没停嘴,抬头看着小耳朵,摆着一副寻衅的架势说:“你耳朵大,听的事多,这几天谁打听过我?”

“徐天,打听你的人多了,有意思吗?”

徐天停了嘴,说:“跟我说就有意思,不说就没意思。”

“你有什么可牛的,警察不牛知道吗?”

“警察不牛,难道你牛?”

“你那两个哥哥牛……算了,再给金爷和铁二爷一回面子。”小耳朵将一把烂银左轮手枪拿出来,“我是做赌的,最近看老毛子玩儿这个挺刺激,你要能玩儿明白,砸我门的事儿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