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为我妈妈举行完葬礼的当天晚上，我第一次走进布罗德斯基先生的书房。他坐在桌前看报纸，桌上的电脑开着，显示屏的光照亮了布罗德斯基先生的脸。

“等我一下，”他说，“我先看完这篇文章。”

他继续读报纸，我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看着桌上的照片、书架和墙上挂的相框，这间书房就像个摄影博物馆。

布罗德斯基先生把报纸叠起来，抬头看着我。

“这里的照片真不少，”我说，“上面的人你都认识吗？”

“是的，他们是我的家人。有些老的住在很远的地方，比如乌克兰的敖德萨，还有几个住在柏林，我真应该把这些都扔了的。”他说，“我已经考虑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

“老照片也有令人烦恼的地方：你知道照片里的人后来怎么样了。看到它们，就像看一部你早就知道结局的电影。”

布罗德斯基先生站起来，走到我站立的地方，拿起我正在看的照片。

“这个，”他说，“这张照片上是我父亲和我，还有新来我们家的小狗，当时我大概五岁，看到小狗很高兴，但我知道他后来不得不杀死那条狗，因为它学会了把鸡骗到角落里吃掉它们。在这张大家都很开心的照片里，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故事的结局。而现在的我早就知道了那只狗的下场。”

“我没有照片。好吧，我得去我妈妈的袋子里找找，也许能找到几张。”我说。

“你会明白的，当你看着那些开心的照片时，脑子里会浮现出后来发生的事情。”

“枪杀案？”

“是的。”

“所以说，开心的照片是不存在的？”

“没错，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