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传(第5/8页)

到了黄昏时分,大雨渐渐变成了蒙蒙细雨,帝姬心急如焚,等不得雨停,连伞也没拿,急匆匆赶到了朝阳台。朝阳台被雨幕包裹,雾霭沉沉。左紫辰不知道在上面等了多久,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手里捏着一把伞,却不撑开,紫色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

帝姬又忍不住要哭,不知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他委屈。慢慢走过去,他好像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含笑转身,漂亮的眼睛里有温润的、仿佛带着湿气的暖暖笑意。

“下雨了,帝姬还要出来玩吗?”或许是因为朝阳台上只有他们两个,玄珠难得没有出来打岔,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日温柔许多。

帝姬咬咬嘴唇,恨他迟钝没眼光,居然看不见自己今天换了新衣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木头人!她揪着衣带,故意冷冷地说:“我就爱出来玩,你管我!你自己不也是总来朝阳台发呆?”

果然堵得他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紫竹伞撑开,罩在她头顶,低声道:“小心湿了衣服着凉。”

帝姬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什么也不肯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对她好,等她上瘾了、喜欢了,他又说什么微臣,躲她远远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她一把甩开他撑伞的那只手,大叫:“左紫辰!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帝姬又大怒:“还是说你喜欢的是玄珠?”

他终于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解释:“怎么会……我对她从来没有……”

“那你到底喜欢谁?”她简直把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劲都吼了出来,“我受够了!左紫辰,我……反正我喜欢你!你要是为难那是你家的事!你要是敢说不,我就……就诛你九族!”

情急之下,她想不出什么威胁的法子,只好把最狠的那种搬出来吓唬他。

紫竹伞滚在了地上,漫天细细雨丝洒落在两人头上。帝姬眼前一阵阵金星飞舞,埋着头不肯看他,两条腿也有些发软,要不是一口气撑着,估计马上就要和面条似的软下去了。过了好久好久,他还是不出声,帝姬却越来越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隐约觉得是自己方才说太过了,颤声道:“诛九族什么的……我……我只是说着玩儿……”

他还是不说话,简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竖在对面。帝姬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堪地绞着衣带,勉强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冷不防肩上突然一紧,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落进他湿润的怀中,几乎要被箍得断气。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被淋湿的、还没有成熟的身体,不顾一切贴近他,抬起胳膊,丝毫不示弱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左紫辰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

帝姬万般激动之下,居然大哭起来,用力点头,什么也说不出。

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形象全无,显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太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得哽咽难言。

那天之后,两人应该就算在一起了。小儿女初谈感情,难免拿肉麻当有趣,奈何左紫辰是个木头人,全然不懂情趣,要他走他就走,要他停他就停,平日里连个手也不敢碰,虽然夜夜私会,却总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她一靠过去他就脸红,让帝姬深深为自己的如狼似虎感到羞愧。

帝姬记得二哥曾经喜欢过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长得唇红齿白,二哥不知从哪里抄来了一些缠绵的诗词,还特意写在粉红色的纸上,折了朵梅花托帝姬带给那宫女。

她偷偷翻开看过,上面无非是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思似海深,断肠在天涯”之类苦凄凄的语句。只可惜那宫女不识字,漂亮的信纸被她拿去点火盆子了。

那会儿她觉得肉麻,现在却暗恨左紫辰不够肉麻,于是时常忍不住要暗示一下。

“看过《诗经》吗?会背《关雎》吗?”晚上他来私会的时候,帝姬故作一本正经地问他。

左紫辰一时没明白过来,很老实地点头:“看过。怎么要我背这个?”

帝姬气得直咬牙,把身子扭成一团麻花:“问什么?你背嘛!”

他觉得这个小公主越发刁蛮了,但也越发可爱得紧。虽然总是搞不懂她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但他还是没有拒绝——他从心底就不愿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背了四句,左紫辰脑海里灵光一动,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帝姬涨红了脸,还故意做出“你可不许乱想”的模样来,佯怒道:“怎么不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