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布戈尼从科曾这家店买的第一块手表,”达夫说,“是这一款。”他指向宣传册上的一张图片,“收据显示的时间是1986年9月14日。”

“很漂亮。见证自己乘冰橇冲下克里斯塔滑雪道的时刻[1]。”手表看起来很有现代感,黑色表盘,三根白色指针,三个斜角隐藏式侧钮,鳄鱼皮表带。

“这款表名叫海之时,仍在生产,”说着,达夫顿了一下,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他买的第二块表,也是海之时,收据是2000年3月14日。”

这一块是白色表盘的,三个小指针,配的也是鳄鱼皮表带。

凯辛想起了在庄园的那个早晨,一块智能表,卡萝尔·格里格说,表带是鳄鱼皮的:“典当商怎么说?”

“他那时做了描述。”达夫回答,“悉尼那边也把消息传了过来,但当时大家兴奋之际却把细节忽略了。”

凯辛感觉自己似乎有种一夜没睡般的疲惫:“他那时怎么说的?”

“他说,原话是这样的:‘是一块百年灵海之时手表,收藏版。非常值钱。有三个表针,黑色表盘,鳄鱼皮表带。’”

凯辛站起身来,浑身疼痛,走到窗前望着学校操场、公园,在雾蒙蒙的细雨中变得柔软了,他看到了海伦·卡斯尔曼的未接来电。

“海伦·卡斯尔曼。”

“乔·凯辛。”

彼此沉默了片刻。

“我试着打电话给你。”她说,“你的住宅电话没人接,你的手机关机了。”

“我现在用的是另一个手机号,我在城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太无礼了,傲慢,盛气凌人。”

“你说得对。听着,我需要了解苏茜看到的那块表的样子,她把表的品牌告诉我了,但是我还需要她描述一下那块表的样子,你能帮我搞定吗?”

“这是因为那件案子还在调查中?”

“一直在调查,能帮我尽快问到吗?”

“我试试看,把你的号码告诉我。”

凯辛坐下来,看着达夫,达夫不想看他。

“霍普古德说他那晚没收到消息。”凯辛说。

达夫这才看向他。“这群浑蛋。”他说,“他们倒是把自己撇得挺干净,都已经把那该死的记录抹掉了吧。”

“也许问题确实出现在我们这边,设备的确出现故障了。”

达夫摇了摇头,顶灯的光从他的圆镜片中闪过。“好吧,你接受调查的时候尽管把责任都推给我,”他说,“没有按对按钮,是我搞砸了一切,土著蠢货总是这样。”

凯辛站起身,坐着比站着难受多了,他又走回窗边。“霍普古德说,我引用他的原话:‘你们两个土著在编故事吗?’”他说。

“什么?”

“他说,你们两个土著在编故事。”

“是说咱俩吗?”

“我觉得他是那个意思,没错。”

达夫大笑起来,笑得很开怀。“欢迎来到土著的世界。”他说,“这么着,老兄,咱们去街角那里吃点午餐?来个三明治怎么样?”

“街角那家我吃够了。”凯辛说,“我吃了六年,真的够了。”

“艺术中心那边有家布鲁内蒂餐厅,”达夫说,“卡尔顿酒店的布鲁内蒂餐厅,知道不?”

“行了吧,你这个外地人,你不知道布鲁内蒂餐厅是多内蒂餐厅的分店吗?”

他们在电梯里遇到菲纽肯,正好顺路载他们到圣科达路。

“菲恩,你看你,”凯辛说,“你现在这种超额工作、严重缺乏睡眠、一团糟的状态,我给你打九点六分。”

菲纽肯谦逊地笑了笑,那是一个人的努力得到认可后的满足。“谢谢你,头儿。”他由衷地说。

“想不想调来蒙罗港工作?”凯辛说,“也就管管酒吧斗殴、乱搞男女关系,还有老浑蛋破坏邻居无土西红柿栽培设备这类破事,是个适合养育孩子的好地方。”

“那种生活对我来说太刺激了。”菲纽肯说,“波拉德的案子我要去见六个家伙,富茨克雷地区的这个,他说他跟波拉德认识很久了,电话没准是从他的聋哑阿姨那里打过来的,搞不好那都不是他阿姨,他也不在那儿住。”

到布鲁内蒂餐厅的时候,有很多人在排队点餐。他们前面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办公室员工、几个背包旅行者,还有四个已经被多样的菜谱彻底搞晕的乡下女人。凯辛买了个卡松尼包馅比萨,达夫点了份橄榄鸭肉卷饼,里面加了辣椒酱和五种绿叶蔬菜丝。就在他们喝咖啡的时候,凯辛的电话响了,他走到餐厅外面,接通了电话。

“我听到了车声,”海伦说,“突然有些怀旧。你在哪儿?”

“在艺术中心附近。”

“太文艺了——歌剧,画廊这些地方。”

“找到苏茜了吗?”凯辛看着一个骑着独轮车的男人穿过人行道,两边的肩膀上各趴了一只白色的小狗,两条狗顺从地趴在那儿,像是长途客车上漫不经心的旅人,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