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电话铃响了,凯辛正在烤面包。

“乔,别再纠结了。”维拉尼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结案呢?”凯辛说,“就因为唐尼自杀了?但那并不是认罪,那是对当地这些垃圾警察的控诉。”

“昨天晚上你看到鲍比·沃尔什了吗?”

凯辛在桌旁坐下:“没有。”

“别活得与世隔绝,年轻人。很显然,我们把三个无辜的土著孩子钉死在了十字架上,而他在扮演耶稣,世上没有坏人,每个人都是干净的。”

“我能说……”

“还有件事。”维拉尼说,“有个消息辗转传到了副警长那里,他跟我说你昨天去了布戈尼的宅子。”

“怎么了?”

“他问我,为什么我们还在庄园调查。”

“我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是艾瑞卡投诉的,对不对?”

“那里都已经被X光查过了,你还去那鬼地方干什么?”

“再找一找蛛丝马迹,还记得辛戈说过这话吗?你还记得辛戈吗?”

“现在那么做已经太晚了,放下这个案子,好吗?”

“我们并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些孩子作的案。”凯辛说,他本没打算把这话说出口。

维拉尼尴尬地吹了声口哨,后悔自己逼得太紧了:“好吧,乔,我手头的事太多了,堆得满满当当的,有太多事要做,每一天,晚上也是。不如我们以后再谈你的看法吧?我会给你打电话,一有时间就打给你,好吗?”

“好的,当然。”

“乔?”

“嗯?”

“乔,你是一个警察,别忘了。不要太执着,尽到最大努力,然后继续往前走。”

凯辛仿佛听到了辛戈的声音。

“但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尽到最大努力。”他说,“没有一个人做过哪怕一丁点努力。”

“放松休息吧。”维拉尼说,“我有没有告诉你假期延长了?副警长希望你把以前累积的五周假期都休完,他担忧你的健康和福利。他就是这样的,很关心下属。我会再打给你。”

“不要太执着”,这是句被选择记住的话,曾经饱含关心和提醒,现在却被用来伤害。

凯辛感到一阵恶心上涌,肩膀的疼痛沿着脖子向上蔓延。身体最差的那段时间,这些症状预示着凝结画面快出现了,视线从物体上移开后,幽灵似的负影还是会在视网膜上逗留,当时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吞下了三片药,仰头坐在大靠椅里,闭上眼睛,专注地呼吸着,等待如海潮般奔涌而来的痛感再度袭上残躯。然而疼痛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剧烈,恶心感也逐渐消退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缓了将近一小时才勉强站起身来。洗脸、洗手、刷牙、漱口,打理妥当之后,他开车驶上冷清的公路前往蒙罗港,沿途经过的牧场上,慵懒的牛群头也没抬一下。

他把车停在邮局外面,信箱里有四封信,但没有一封私人信件,没有人写信给他。谁会给他写信呢?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给他写信,他绕过拐角向警局走去。

肯德尔正坐在办公桌前。“我已经受不了了,各种崩溃。”她说,“老板。”

“在保佑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是的,老大,我已经放出话了,如果谁不老实,你随时会回来。”

凯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阅读了日志和官方通告,坐在那里看向后院。

“趁你在这儿,我能去办点私事吗,老板?”肯德尔说。

“去吧。”凯辛回答。

她刚离开不一会儿,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东张西望的,像个稚嫩的银行劫匪。凯辛走到前台:“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他们觉得我应该来和你们聊一聊。”他向下拉了拉帽檐。

“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盖瑞·威茨。”

“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威茨先生?”

“跟女朋友之间的问题,嗯,没错。”

凯辛同情地对他点了点头:“女朋友。”

“是的,我不想让她惹上麻烦,她是我女朋友。”

“有什么问题呢?”

“嗯,是我的小货车。”

“你女朋友和你的小货车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想起诉她。”

“你女朋友吗?不,你不会的。”

“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被随便对待,我他妈又不是地毯、垫子,管他娘的什么东西,反正他们不能这样随意对待我。”

“她对你做了什么?”

“开着我的货车去昆士兰了,和她克罗马迪的朋友一块儿,她们是发型师,学徒,你知道哇哦发艺吗?就是那儿。”

“所以说,她事先没知会过你一声,就开走了你的车?”

“不是,是我借给她的。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不会回来了,她在冲浪者天堂那块遇到了一个家伙,叫卡洛还是马里奥的,反正是个欧洲名字。他有三家理发店,给了她一份工作,她现在认为那辆小货车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