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Ⅱ(第5/15页)

“所以,明的老爸和我的老爸没有关系。”

坐了大约三十分钟,我们从座位上起身,打算离开。收钱的是明,他一边算账,一边板着脸问我们:“我想请教一下,家庭法院这种地方,离婚的人也会去吗?”

“啊,会。不管是想离婚的人还是不想离婚的人,通通都会。”阵内又指着我说道,“这小子现在就负责这块,他可是对付夫妻矛盾的专家。”

明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家庭法院是能进行审判的吧?那里可以判定夫妻之间谁对谁错吗?”

收银台旁只有我们几个。

“不,不太一样。”我委婉地否定了他的说法,“家庭法院做的只是调解,不是判决。让夫妻二人过来,听听他们的想法。”

“听完他们的想法,然后怎么做?”

“找到最适合他们的办法。”我给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抽象的说明。

“不判定谁对谁错吗?”

“我们不是要特意找出不对的人。”如果真到了审判的地步,那确实如此,但调解与此不同。“说到底就是让双方相互沟通。”

“噢,是这样啊。”明看上去有些扫兴,“那家庭法院的人也不会找出出轨夫妻的第三者,并给予惩罚吧?”

我摸不透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啊。”我回答道,“这些事情,要说的话,也是私家侦探的工作吧。”

“走啦!”阵内粗暴地插进一句告别,站到自动门前。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或许是出于店内的规章,明对我们客气地道了别。

这时,阵内回过头来对明说道:“啊,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MD,录制音乐用的。你应该知道这玩意儿吧?”

“所以,我问你这是干什么?”明露出比刚才还要惊讶和不安的表情,“里面是什么?”

“是我那个乐队的曲子。挺酷的,拿去听吧。”

“你说你自己的音乐很酷?”明投来同情的目光,“不好意思,我可不会说恭维话。而且,阵内先生,你都三十多了,像你这种大叔办的乐队,肯定不行。”

“听着,我话说在前头。我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不行过。”

我一边听着他这句古怪的自夸,一边走出店外。十月下旬的冷空气在我的后脖颈转了个圈,飘走了。

4

次日一早就开始下小雨。虽然雨势还没到打在路面上发出响声的地步,但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湿漉漉、黏糊糊的。到了下午,雨还没有要停的样子,我透过窗户眺望天空,到处都笼罩在乌云之下。乌云就像块洇湿的抹布,被人一拧,水滴便连绵不绝地掉了下来。下午四点左右,主任须永那边的电话响起,对方告诉他,这次的调解进行得不太顺利。

离婚调解时,我们基本不需要出席,全由调解委员出面。

调解委员主要由“具有丰富人生经验和优秀人格”的公司职员或教师之类的人担任。至于是通过哪些程序、根据哪些条件任命的,我也不知道。在这些调解委员中,有些人确实能够称职胜任,但对于有些人,我有时也会不由得想摇头否定。

离婚调解由一男一女两名调解委员完成。他们分别听取当事人双方的意见,力促他们进行沟通。如果双方能顺利沟通,那就没有问题,也轮不上我们这些调查官登场。这对调解委员来说是好事,或许对当事人也相应地是件好事。但调解委员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比如双方无论怎么沟通都找不出根本的问题,或者有必要对当事人进行调查,总之都是些无法打开局面的情况。这么一来,该怎么办呢?

善用心理学和社会学上的技巧,解决犯罪少年和家庭纠纷问题的专家——家庭法院调查官,也就是我,该出场了。

家庭法院给有调解任务的日子分配人员值班,按值班顺序决定调查官的人选。如果这一天的调解进行得不顺利,就会把值班的调查官叫过去。今天是我值班,因此得去一趟。唉——我长叹一声,走了过去。

我走进调解室,调解委员正在那里等我,当事夫妻暂时退出了房间。我一边让他们把申诉书念给我听,一边听他们说明。丈夫叫大和修次,四十岁,是一所私立大学理学院的教授。妻子叫三代子,三十二岁,是家庭主妇。两人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名叫纯子。

离婚的原因是性格不合,吵架不断,申诉人是女方三代子。

“在女儿的监护权上,双方互不相让。”女调解委员佐藤脸上写满了困惑。她一头白发扎在脑后,显得很高雅,一副又圆又大的眼镜也让她看上去很知性。听说她曾是个中学教师,一直干到退休。她为人稳重,可以想象在学生中应该不缺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