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爱情故事2007(第5/10页)

他把衣服脱下来塞回去,把她撵走了。

她走出去不到十米,泪汪汪地转回头来:衣服是不是又不合身?是不是太肥了?

她说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

好像有个奇怪的规律,每隔四天她都会执着地出现一次,让毛毛的血压升高一次。

毛毛提心吊胆地又等了四天。

这次木头终于没出现。

她没出现,但毛毛接到了一个同样让血压噌噌升高的电话。

电话是旅行社打来的,通知毛毛提供户口本、护照、财产证明、个人资料,以方便办理旅行手续。

双人双飞温泉七天度假旅行手续。

款项已预付,目的地日本箱根温泉。

(八)

毛毛说:去什么日本!还要泡七天?是泡澡还是炖老鸭汤?!

他说:厦门旁边不就是日月谷温泉吗,泡个澡还要去趟日本?我才懒得去呢。木头你的主意太不靠谱,还是按我的主意来吧……你陪我来过完这个“六一”,就算是还完人情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说:你跟紧点儿,小心一会儿走散。

毛毛举起一只胳膊,振臂高呼:保卫白鹭!……保卫中华白海豚!

他喊:反对PX(二甲苯),保卫厦门!

不是他一个在喊,成千上万的人都在喊。

权力制约的本质不是权力制约权力,而是公民制约权力。

权力被公民制约,这不是权力的耻辱,恰恰是权力的光荣。

2007年6月1日的厦门街头,成千上万的人,成千上万的黄丝带。

不是游行,只是集体散步,没有过激行为,只是一场光荣的环保抗争。

毛毛说:木头,你怎么这么紧张?抓得松一点儿好不好?胳膊都快让你拽下来了。

木头委屈,不是你让跟紧点儿的吗?

她应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脸都是白的,两只手拽着毛毛的胳膊,踉踉跄跄,小女生一样。

毛毛训她:你看你看,旁人都是T恤衫运动鞋,就你一个穿高跟鞋的,还戴了珍珠项链,还穿了小礼服……你是来相亲的吗?

人太多,挤掉了木头的高跟鞋,她怕被毛毛骂,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毛毛走得太快,她开始单腿跳。

毛毛说:你是在学袋鼠吗?

他低头一看,抬头瞪了木头一眼,甩开她的手,掉头回去帮她找鞋。

鞋找到了,人却不见了,乌泱乌泱的人头,毛毛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忿忿地作罢。

几个小时后,人群散去,毛毛在市政府旁的马路牙子上找到了木头,披头散发,半身的鞋印,从裙角到裙腰。

木头撇着嘴说:我被人踩了……

珍珠项链也不见了,另外一只高跟鞋也丢了,她光着脚丫。

毛毛把她拖起来,塞进一辆出租车,隔着车窗说:行了,你终于还完人情了,咱俩从此两清了,就此别过。

木头挣扎,脑袋一探出来就被他摁回去,一探出来就被他摁回去。木头委屈地喊:这次不算……

毛毛扯过安全带,把她捆在座位上。

他嘭的一声把车门摔上,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把她有多远拉多远。

木头摇下车窗,眼泪汪汪地冲着毛毛招手:那下次见……

毛毛没回头,没应声。

她看见毛毛撒丫子跑了起来,青皮的后脑勺,一闪一闪的大金链子。

(九)

再见到木头,是四个四天后。

那时毛毛刚刚失业。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夜场的工作干得太久,女朋友交得太多,生物钟也太紊乱,正好独自蜗居一段时间,练练哑铃练练吉他,借机休整。

穿着红内裤的毛毛打开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他隔着门喊:我勒个去!你怎么阴魂不散?

木头轻轻敲门:毛毛毛毛,他们说你好几天没下楼了,失业而已啊,你不要饿着自己,我带了便当给你吃……

又是秋刀鱼吗?又是蟹肉吗?又是车吗?

毛毛拉开一点点门缝吼:我跟你说,你别逼我!小心我打你啊知不知道!

他说他打起人来连自己都害怕,所以木头最好赶紧跑远一点儿比较好。

木头确实很害怕,一边害怕一边敲门,就是不走。

她说:毛毛,我知道你烦我,但这是最后一次还人情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她不仅仅是来送饭的,还送来一份工作。

毛毛那时收入颇丰,他是个抢手的夜场管理人才,不找工作,工作也会找他,本不需要她救济。

不过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遂了你的心愿吧。

毛毛刮了胡子,被木头领去面试工作。

毛毛没想到,这个叫木头的笨姑娘能量居然这么强。

没有面试,没有入职考核。

她直接把毛毛领进环岛路上的一家堂皇森严的大公司,指着一张办公桌,怯怯地说:你以后在这儿上班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