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九 · 如 是 我 闻 三(第4/33页)

,乐云是想。汝殆积有是想,乃有是梦。既有是想是梦,乃有是堕落。果自因生,因由心造,安可委诸夙命耶?”

余谓此辈沉沦贱秽,当亦前身业报受在今生,未可谓全无冥数。馀疆所言,持正本清源之论耳。后苏杏村闻之,曰:“晓岚以三生论因果,惕以未来。馀疆以一念论因果,戒以现在。虽各明一义,吾终以馀疆之论,可使人不放其心。”

注释

伶人:古时候称演戏、唱歌、作乐的人为伶人,大多身份低微。

舞衫歌扇:歌舞的装束、用具,指歌舞,也指能歌善舞的人。舞衫,跳舞的人所穿的衣服。歌扇,唱歌的人所拿的扇子。

红牙:用红色檀木制成,唱歌时打拍子用的牙板。

庄生蝴蝶:典出《庄子·齐物论》。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欣然自得、轻松舒畅地自由飞翔,完全忘记人世间的烦恼。梦醒后迷惑,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卫洗马问乐令梦:卫玠孩童时问乐令人为什么会做梦,乐令说:“因为有所思。”卫玠说:“灵魂离开了肉体而形成梦,难道是有所思的缘故吗?”乐令说:“这是因为有所依据。没有人做这样的梦:乘车进了老鼠洞、捣腌菜时吃下了铁棒槌,这些都是无所依据因而无所思的缘故。”于是卫玠整日思考什么叫做“依据”,想不出结果,最后生了病。乐令听说后,特意让人备车亲自去为卫玠分析解说,卫玠的病才稍有好转。事见《世说新语》。卫玠,字叔宝,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人。他是乐广的女婿,翁婿都是美男子,时有“妇翁冰清,女婿玉润”之称。乐令,即乐广,字彦辅,官至尚书令。

译文

艺人方俊官,年轻时容貌出众,演艺高超,被士大夫们激赏。年老后,贩卖古玩器具,时常来往于京城。他曾照着镜子叹息道:“方俊官竟然成了这种样子!谁能相信当年曾经能歌善舞倾倒一时呢!”倪馀疆作感旧诗云:“落拓江湖鬓欲丝,红牙按曲记当时。庄生蝴蝶归何处,惆怅残花剩一枝。”就是为方俊官写的。方俊官说他本来是儒家子弟,十三四岁时,在乡塾读书。忽然梦见在笙歌花烛中被拥入闺房,一看自己穿着绣裙,披着锦帔,满头珠翠;低头一看两只脚,也是纤纤细细的弯弓样子,俨然是一个新婚少妇。惊疑不定,不知该怎么办好。但他被许多人挟持着,不能自主,竟然被扶进了帷帐里,和一个男子并肩坐在了一起;他又怕又愧,出了一身冷汗,醒了过来。后来他被轻狂之徒引诱,竟然失身于歌舞场中,这才悟出这是前世注定的。倪馀疆说:“卫洗马问乐令梦是怎么回事,乐令说这是因心中所想而成的。你大概平时有这种想法,所以才有这个梦。既然有这种想法这种梦,才会有这种堕落。结果产生于原因,原因由心造出的,怎么可以推给命呢?”

我觉得这种人沉沦下贱,应该也是前生罪孽的报应,今生受罪,不能说是全然没有冥冥之中的定数。倪馀疆所说的,只不过是正本清源的观点而已。后来苏杏村听说这件事,说:“纪晓岚以前生、今生、来生这‘三生’论因果报应,以警戒未来。倪馀疆以‘一念’来论因果报应,以警戒现在。虽然各自表明了一个道理,我还是认为倪馀疆的论点,可以使人不敢随心所欲。”

族祖黄图公言:尝访友至北峰,夏夜散步村外,不觉稍远。闻秫田中有呻吟声,寻声往视,乃一童子裸体卧。询其所苦,言薄暮过此,遇垂髻艳女。招与语,悦其韶秀,就与调谑。女言父母皆外出,邀到家小坐。引至秫叶深处,有屋三楹,阒无一人。女阖其户,出瓜果共食。笑言既洽,驰衣登榻。比拥之就枕,则女忽形为男子,状貌狰狞,横施强暴。怖不敢拒,竟受其污。蹂躏楚毒,至于晕绝。久而渐苏,则身卧荒烟蔓草间,并室庐失所在矣。盖魅悦此童之色,幻女形以诱之也。见利而趋,反为利饵,其自及也宜矣。

译文